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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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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齐人,还是魏人,火堆里燃烧消逝的,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我慌乱地返身奔回舱中,生怕那火光中升腾起的冤魂顺了夜风飘来,要缠住我一般。 我们连夜急行,果然在卯时便到达了宁都,此时天已大亮,城门依然紧紧闭着,隐见剑戟林立,分明正处于紧急戒备之中。报上惠王的封号,守城将领亲自到城头看了,方才敢叫士兵开了门,亲自迎接。 萧宝溶一边领人入了城,径奔惠王府,一边吩咐近卫,"即刻去传云麾将军沈诃若来见。另外拿我名帖去请上次与我联名的那些大臣,请他们晚间到惠王府欣赏歌舞。" "三哥,你不先休息一会儿吗?"萧宝溶的身体一向并不是很好,经过了这许多日子的辛苦,本就憔悴了许多,又奔波了一夜,想来更是虚乏了,此时唇边都泛着淡淡的虚白,不由得叫我担心起来。 萧宝溶闻言,极温和地向我一笑,看来倒似十分安慰,却没有答话。 惠王府的华丽富贵,一如既往。 我们方才踏入府中,便有成群奴婢恭敬前来,请安的请安,牵马的牵马。各处回廊飞奔着人影,送洗漱用具的,送茶的,送早点的,送更换衣物的,络绎不绝,穿梭于牡丹芍药竞相掩映的青石道上。 朱门玉户间,荼蘼如雪中,锦绣衣裳摇曳,如花笑脸相迎,仿若我这月余根本不曾离开过,或者当真只是在相山小住一阵,再度归来,一切如昨。 可我为什么总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到底是因为惠王府不再是原来的惠王府,还是因为我不再是原来的我? 我们用早膳时,萧宝溶那些姬妾已经听闻了消息,其中二三十位比较受宠的,大概这些日子都不曾见到萧宝溶,相约了前来拜见惠王。 萧宝溶蕴了温润微笑,柔和地在他的宠姬们面庞扫过,低沉地说道:"大家有心了,不过本王还有事,各自先散了吧!" 这些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我瞧着素日都被萧宝溶宠惯了的,可被萧宝溶含笑婉拒时,居然没有一个敢流露半点委屈之色,连看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讨好,讪笑着辞离而去。 萧宝溶看都没看一眼她们的身影,搁了碗筷沉吟道:"阿墨,你吃饱了就回房去休息吧!大皇兄那里,我自会去解释,你不用担心。" 我摇头道:"我不累。我要跟在你后面,和你一起见那个……什么将军。" 萧宝溶怔了怔,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抚一抚我瘦尖了的下巴,眼底渐渐泛过如被针扎般的尖锐细小痛楚。 "好。"他依旧那般温和地答道,"现在看来,三哥……以前高估了自己,你跟在我后面,多认识些人也好。我也未必时时能护着你,你该……学着保护自己了。" 我吸了吸鼻子,强笑道:"我会学着保护自己。不过……三哥从此一定会时时护着我,再不让人欺负我,对不对?" 萧宝溶猛地站起身,用力之大,黑漆撒螺钿珐琅面椅子被他带得倒地。他却顾不得回头,几步走到窗口,对着窗口疏朗清秀的园林风光大口地喘气,扶着窗棂的手,隐见淡碧的青筋凸起。 我不由得慌了,忙扔下没吃完的薄荷香糕,赶到他跟前,急急问道:"三哥,怎么了?" 萧宝溶面色微微赤红,冰明玉润的瞳仁明明漾着水光,偏又有两团火焰,如从地心钻出一般幽暗而灼人。 "没……没什么。"萧宝溶居然退了一步,眼神又闪烁了半天,才渐渐恢复清明,低头苦笑一声,"罢了,你去回房去换件男装,待会儿到我书房里来……沈诃若也该快到了吧。" 我满心疑惑,只仰着脖子望着他,并不离去。 片刻的静默之后,萧宝溶向我走近两步,替我拾去飘在襟前的一两粒糕屑,嗓音异常低沉,"阿墨,目前局势混乱,三哥虽然下了几步棋,可说不准,下棋人也会成为旁人的棋子。眼下风云变幻……谁也看不清前面的路会怎样。三哥只能尽量护你,可着实说不准能否时时保护你,也说不准能保护你多久。" 他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和我讲话,眼底的淡淡忧伤如雾气蒸腾,让我看得也不由得满眼雾气。 我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公主,他何尝不是与生俱来的太平皇子、逍遥王爷?他何尝经历过乱世动荡、钩心斗角? 如果世事允许,他应该宁愿一直示人以弱,沉醉于温柔乡里、繁华梦中吧? 从霓裳羽衣歌舞场,到翻云覆雨乱世棋局,他也该走得很困难,很困难。 "三哥……"我执了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尽量平静地说道,"阿墨和你一起下棋落子。若真的败了,阿墨愿赌服输!" 萧宝溶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眸光愈柔,瞳仁中倒映着我的面容,有泪,却带着笑。 不管我遭遇过多大的挫辱,最艰难的终于已经过去。 此刻,形势再严峻再危殆,我也不怕。 因为我再不孤独。 等我换上男装来到书房中时,萧宝溶正与一年轻男子指点着舆形图,畅朗而谈。那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肤色黝黑,五官端正,尤其一双大眼,黑如点墨,却异常明亮,如光华流动的黑曜石,璀璨焕彩,应该就是那位沈诃若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回避到屏风后静静听着时,萧宝溶已招手道:"阿墨,过来。" 他将我拉到身边坐下,依然是一贯云淡风轻的笑容,"诃若,这是文墨公主。这孩子淘气得很,若以后闯出祸来,你和你的兄弟们,要多多担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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