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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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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顼那样纯朴干净的少年,不会穿这等浓妆重彩的衣裳。 我松了口气,闭上眼,努力将自己缩在软软的锦衾中,感受棉絮那虚浮薄弱的微微暖意。 拓跋轲正在冷淡嘲笑,"南朝这些金枝玉叶,身子弱得一阵风都吹得倒,居然有人喜欢,真是怪事……" 豫王怎样回答我并没有听见,我也不感兴趣。 我只是在半昏半睡中一遍遍提醒自己,支持住,等萧宝溶来救我。 然后,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如果不能为自己雪耻报仇,所谓的隐藏自己、示人以弱,将是真正的无能和软弱。 我是萧宝墨,齐明帝最疼爱的公主宝墨,绝不无能,绝不软弱。 我之前的十五年岁月果然太过顺畅幸福了,让我的身心无法接受骤然而来的变故和打击。自那日回到自己屋中后,我便一直发烧,昏昏沉沉地病卧于床。 拓跋轲虽说要用我和我的哥哥们来为靖元帝报仇泄愤,不过看来还不想我死。随行的北魏御医每日都来把脉,说我身虚体弱,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开出的药极苦。 虽然再不可能有人如萧宝溶那般,令人端着药拿了糖温柔哄我,但我每次还是捏着鼻子忍着恶心将药汁喝得见底。 越是无人怜惜,我越要自己保重,才对得住真正怜爱我的亲人,才有机会反戈一击,尽雪前耻。 总算轻罗和连翘服侍还算尽心,见我总不出汗,几乎每时每刻都给我预备着滚烫的姜茶,每次半夜醒来,也见必有其中一人守在床头,衣不解带。 这一病,足足拖了半个月,才勉强算是恢复过来,揽镜自照时,脸庞已小了一圈,眼睛便更显得大了,眉目如有烟笼,少了几分灵动活泼,却多几分缥缈的忧郁迷离…… 那种雾气般挥之不去的忧郁迷离,我曾在母亲眸中看到过,曾觉得是那般的高贵而恍惚,令人猜不透,却又忍不住想要接近,努力用自己的双手为她拨云散雾。 我本疑心着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等清雅绝尘的气韵,可原来,这种看似高华的美丽,不过是一场凌暴,一场劫难,一场大病的附属衍生物。 灾难的衍生物。 传说,她本是魏国武将的妻子,在十七年前被萧彦所俘,不久便被献给了齐帝,一步一步,居然成了宠冠后宫的玉妃娘娘。 却不知,在母亲这受尽万人尊崇的身份背后,她又经历过多少如我这般的劫难? 我盯着自己眼角唇边尚有稚气的面庞,还是让轻罗帮我梳着女儿家干净纯稚的发式--拓跋轲不感兴趣的发式,只盼他将我蹂躏践踏一回,出了恶气,不再来打我的主意。 细算来,如果萧宝溶一路顺利,他的救兵也该搬来了吧? 虽然当日和约约定北魏交还广陵,但拓跋轲借口接收江北十八城池需要时间,这半个月来并没有撤离广陵,依然日日在附近操练,似在等待着什么。轻罗等人则听到些风声,说魏帝继续在往广陵方向集结兵马。 如果拓跋轲另打主意,南齐的大片城池,只不过换回了吴皇后一系所需的太子而已,根本挡不住北魏进一步南伐的步伐。至于我,大约是南齐最无足轻重的棋子,扔了就扔了,永兴帝顶多不安两天,很快就会将我弃于脑后。 但三哥萧宝溶,绝对不会放弃我! 我心底盘算,表面依旧故作病蔫蔫弱不胜衣的模样,却已开始多进饮食,多到附近散步,尽力将体力快速恢复过来,希望萧宝溶来救我时,我能有力气迅速找到机会逃走。 可恨的是,拓跋轲居然没忘了我。 这日才散了片刻步,便见管密匆匆赶了过来,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文墨公主,皇上口谕,让你前去侍奉。" 彼时落日余晖通红如血,染红了半边的天空,晚风挟了凉意,卷起了一园的狼藉残红。飞絮乱舞。 黑夜,又要来临了。 我向跟随我的轻罗故作坚强地笑了一笑,揉着眼睛,默默跟在管密身后。 快到拓跋轲的住处时,我轻轻一拉管密袖子,将袖中的一包珠宝塞给他,低声地求救,"管公公,我……我很怕。" 管密回过头,将我打量了一下,悄然接了珠宝,叹了口气,虽保持着笑容,眼底却泛出显而易见的同情。 "公主,这也是你的命,没法子的,认了吧!好在……皇上虽恨透齐帝,对你还是挺喜欢的,好好侍奉,时日久了,他不再时时记着你是南朝公主,你便算是苦尽甘来了。" "皇上?喜欢我?"我克制着没让自己笑,纵然我从前未曾历过男女之事,也能感受得出,那晚他根本就是刻意折辱我。 管密向拓跋轲的房门看了看,压低了嗓子道:"皇上妃嫔虽众,却很少在女人身上用心,连哪位妃嫔侍寝,也常常让老奴安排,并不放在心上。公主开始去服侍时,皇上以为是老奴在民间找来侍奉的,居然让老奴把你带回邺都去养着,预备着长大些纳妃呢!可见皇上对公主很是有心,不过是公主这种身份,着实让他恼了。且小心服侍吧,你经了这场病,我瞧皇上未必有心再为难你。" 拓跋轲那人一看便是个有主见的,我也不指望管密能阻止拓跋轲传召我,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只能感激地向管密微微一笑,闷了头踏入拓跋轲的房间。 拓跋轲正坐于当日我画海棠的案前批阅着奏折,案上满是各类军情奏表。早早点燃的烛光下,他的面孔轮廓分明,如刀裁斧凿,冷硬无比,透出森然的威凛霸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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