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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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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猜想着他说此话的真正目的,却已见他越过我,扬长而去。而二皇叔则是轻蔑地一笑,随之离去。在与我擦肩而过之时,清楚地听见一声冷哼由他鼻腔中传出。我僵在原地良久都无法再回神,直到祈星的出现,望着他隐在阴影中的侧脸,我顿时无法开口说话。 “我们再去喝一杯吧。”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高低起伏,我勾起莞尔一笑,“好呀。” 又是锦承殿,又是一桌家常小菜,又是我俩对坐,只可惜早已不如当日那般可以把酒畅谈。他一连饮下三杯酒,后又凝视着空杯,始终不说话。而我则是静静地坐着,沉浸在这略带诡异的气氛中,也未打破。 “丫头……”他突然举杯对着我,“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一口饮尽,再倒一杯,又举起对着我,“对不起,我害了云珠。” 我望着他,笑出了声,声音却是如此讽刺。给了我一刀,再来对我说两句对不起,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他做的一切吗?我为自己倒下一杯薄酒,“臭小子……”我轻轻举杯,此次再叫他臭小子,只觉一切都变了,“谢谢你,在阴山放过连城。”我饮尽,刺辣之感如火烧小腹,再倒下一杯,“谢谢你,给了我如此深的伤。” 我饮尽之后,将酒杯用力放下,响声回荡。我悠然起身,侧首离开。才迈两步,他就叫住了我。“潘玉,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一听他这句话,我立刻转身,勾起娇然一笑,“那么,我就可以放心了。”对上他的目光,我心下一凛,尽量将脸上的笑容表现得更加自然,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这个锦承殿,毫无留恋。 我一路漫目而行,也不知走到哪儿了,只知道自己已再无力气走下去,干脆蹲下,双手撑在冰凉的雪地间,冻了我的双手。 双手捧起一堆白雪,我凝视良久。“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吟完我就笑了,雪,梅,本就不该相似,更不能称绝。 “潘玉!”韩冥的突然出现,让我猛一回神,他这么大声叫我潘玉,万一让人听了去怎么办。 “你怎么独自在这儿?太后在等着你回去。”他的眼中隐含紧促,已将声音刻意地压低。 我动了动唇,放声一笑,他被我的笑搞得莫名其妙,我只是沙哑地说道:“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他错愕地瞅着我半晌,神情一变,轻笑出声,后回首背对着我蹲下,“你不是不认识回去的路,而是你已无法将此路走完。” 笑容敛去,望着他躬着的身子,宽厚的双肩,思绪百转。却又听他开口了,“既然这条路如此难走,就由我背你走过吧。” 轻咬双唇,犹豫片刻,终是趴至他的背上,由他背着我走向漫漫长路。这条路真的很难走,况且我还是赤足而行,真的无力承受。或许此刻的我是自私的,我真的想自私一次,我想要有个人陪我走下去,累的时候可以扶我,痛的时候可以慰我。 “韩冥……”我轻唤一声,“我能相信你吗?”祈星的背叛早已如烙印般,深深地在我心中砍下一刀,我不能再承受另一个人来加上一刀。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缓慢而有节奏地背着我一步步朝前方走去。我侧首望漫天之飞雪,喃喃问道:“为何雪没有颜色呢?”凄然一笑,“记得有人曾对我说,雪本有色,只因它悲伤地忘记该有的颜色。”很傻,很蠢的一句自问自答,连我都觉得好笑。 “韩冥,我的名字,叫馥雅。”这是最后一次选择信任,所以我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托出。或许我能预见韩冥如祈星那般无情地将我对他的信任践踏。可我必须给自己一个期待,期待在这噬血的皇宫中还有真正能信任的人。若是这个世上真的不能信任任何人,那该是多么可悲之事啊。 第九章 福寿冷争锋 次日,我由伺候在养心殿的太监总管徐公公领入撷芳院,与数十位婕妤同住,跟随在他后头,我的头有些昏沉,暗想因是昨日受了风寒,导致今日提不起一点精神来。百花凋零唯枝残,风劲云淡融露雪,天地一色,琐窗淡淡,浅罗衣润。厢门外徘徊着几位年纪稍轻的小姑娘,格外清澈水灵,一双炯然的眼珠随着我的身影而动。 “各位小主,这位是新来的雪婕妤。”徐公公只是草草将我的身份介绍,后领着我走向东厢最后一间厢房。 一推开门就嗅到一股浓浓的灰尘之味,格外刺鼻。徐公公用手挥了挥在眼前飘散的暗尘,“小主您就在这先委屈几日,待皇上召您侍寝后,晋封为嫔指日可待。” 我因灰尘的扑鼻,轻咳几声,再从手腕上摘下一枚翡翠玉镯,交递给徐公公,“以后还要仰仗公公您。”原本一直推脱不肯授的他一听我此言,便笑咪咪的收下,偷偷塞进了怀中,“一会奴才派个手脚麻利的奴才前来伺候着。” 我微笑着送走徐公公后,便轻坐于方木小凳上,单手撑着额头靠在桌上小憩,真的很累。全身仿佛快要散架般,很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却又无法安然睡去,脑海中涌入的皆是这几日所发生的事。 祈星的利用,云珠的死,太后的告戒,以及先帝那不为人知的阴谋,还有……我对韩冥的愧疚。因为,从昨日答应他背我走完那条路之时,就已开始利用他。利用他与太后的关系,利用他与皇上的交情,所以我向他坦承了我的身份,只为让他信任我。并不担心他会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世,因为他没有理由。或许……更多的还是那份对他的信任吧。 宛然一叹,头疼的更加厉害,我想……我真是病了,突然,只觉右肩被人重重一拍,骇得我原本混浊不堪的头脑立刻变清晰,戒备的盯着眼前两位笑的格外纯真无邪的女孩。如此天真的笑颜,在我身上早已不复在,算算日子,再过三个月就满双十年华,算是个老女人了吧。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雪婕妤啊!”声音清脆,宛若黄莺出谷,清晰悦耳,让我心头畅快。眉若远山,星眸熠熠,国色天香,只是身上多了几分稚嫩。 “你们是?”我有气无力的问道,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她一样精力充沛。 “我是苏婕妤,她是杨婕妤。”方才说话的姑娘又开口了,突然紧握住我垂放在桌案上的手,“我听闻昨日你的一曲凤舞九天乃惊天妙舞,奴才们传的可神乎了,连我都好奇什么样的人竟能将一向以舞为傲的静夫人给压了下去,今日一见……”她的声音由最初的兴奋期待转为失望,剩下的话隐遁在唇中。 却见杨婕妤轻轻扯过苏婕妤,柔美朝我一笑,“我相信,能撼动满殿,艳惊四座的雪婕妤定有不凡之处,而容貌所谓其次。”优雅的嗓音,宛若百灵低鸣,暖耀四方,“况且当今圣上并不是个贪图美色的君主,反之,他喜欢有才华、智慧、更能懂他心的人。” “你如何得知?”有些许讶异她说的话,根本不像出自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之口,如若蒙得圣宠,想必她能很安然自处于后宫之中吧。 “听奴才们说多了,自然也就知晓一二。”她单手抚过耳边散落的流苏,自然柔美,清丽脱俗,“况且,静夫人不正是一个例子吗?皇上爱她的舞才、诗才、慧才。” 一听她这样说起,我便惊愕而望,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静夫人……如何蒙得圣宠?” “这我知道。”苏婕妤立刻插声而入,“她曾是一位船主的千金,也不知犯了何事,被当时还是汉成王的皇上给抓进大牢。而她的父亲身子本就不好,一听女儿被抓进大牢,一病不起,终是病死榻前。而她在牢中听闻父亲的死讯立刻恸然大哭,日夜吟唱武帝司马炎妃左棻所作之词, 骨肉至亲,化为他人,永长辞兮。 惨怆愁悲,梦想魂归,见所思兮。 惊寤号眺,心不自聊,泣涟涌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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