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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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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绸被的摩擦声,却并不伴随着该有的沉睡中均匀的呼吸。 夷简终于忍不住,她走近高高垂落的帷帐边,尝试性地轻声说道:"二殿下,您睡不着吗?奴才会一些简单的指法推拿。" 半晌,内面没有反应,夷简心想,或许自己错了,他大概只是熟睡中好动,但是就在她低头准备转身到远一点儿的位置时,帐内的人突然开口,"进来!" 进去,这是好事,是与他拉近距离的第一步。 夷简进去,榻上二殿下成蛟依旧斜卧着身体,抬头看了夷简一眼,问:"你会什么指法?" 夷简到床榻尾端跪坐,答:"二殿下睡不熟,那是因为身体的经脉不得畅通,上星穴的血液滞留,可以捏拿足部。"这是燕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这会儿她拿出来照搬,说完,她谨慎地执起二殿下的单足,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凭着记忆中的印象,从轻到重,缓缓地捏拿、按摩,手指张弛有力。 这也是她曾经从燕身上享受到的独有的伺候。 成蛟半趴在床畔,有些惊讶地注视着她,脚底突然传来一阵阵痛意,让他下意识皱起眉头,然而片刻,这样的疼痛、酥麻,又让他的身体在不经意间舒展…… (二) 同一个昏黄的半夜,几十道宫墙之隔-- 乾年宫殿后的巨大方池边,一排绿意盎然的杏树,扇子一般扁平的叶被风吹得沙沙轻响。清澈见底的水面波纹横动,载浮起残落的树叶。时间静逝,地上暗沉,空中青碧如一片海,略有浮云。 铺着青砖的池边窄道上,嬴政的身影倚树而立,水里的倒影风影绰姿,树枝盘随。前两场雨后快要入秋,此刻的空气带有一股湿润,已经稍显冰凉。 又是失眠! 叫他痛恨的失眠,他不禁快要丧失深夜里睡觉的本能,他的失眠逐渐到了病态的趋势,长年累月的戒备让他一到夜里浑身的感官就异乎寻常的警觉,他疲于这样的劳累,疲于这样无休无止的精神乏力。二十一岁的年纪,却仿佛活到了不惑之年,眉头竟也有了浅浅的印痕…… 盯着碧波的清水,他想起了夷简! 尉缭带了她的话,说护城河巷子深处的屋宅他不得再去了,说去雍地,就几天,等回咸阳,会到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找他……第一次在咸阳遇见的地方,是湖边琼花的对岸,满簇花蕊围绕的五瓣玉蝶花,尘纷混淆,盈株蕊簇,袅玉枝叶,纯白的瑰丽。 会到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找他……这一句,让他对她,不禁有了期待…… 时辰如梭,昼夜交替。 隔天清晨,夷简在长安君成蛟的脚下醒来,其实也不过闭眼了个把钟头,成蛟动了一下身体,夷简就立即从床榻尾端爬起,成蛟睁开双眼,坐起身,讶然地看着夷简睡意惺忪的眼,问:"你在帐内,替我捏了一夜的脚?" 夷简微笑着答道:"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很高兴伺候二殿下。" 这是故意,故意的谄媚,于夷简还是第一次,不过这第一次她也并不生疏,说起来不仅顺其自然,还大言不惭,捏了一夜……当然不可能,他睡熟后,她就停止按摩,坐在床尾休息,直到一个时辰前才终于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腿边睡着。 盯着他的笑脸,成蛟竟忽然一阵恍惚,记忆深处的脸再次与眼前这张脸重叠,有那么一瞬,他想,若是她对他也会如此微笑……足矣了吧…… 成蛟嘴角勾起了一撇怪异的笑,再次开口,"感谢上天吧,你居然能有机会与我同帐,选好主子,尽心地伺候,也算是保住你一条小命。" "是!"夷简点头,点得认真。 听见帐内成蛟的声音,候在外面的姜离立即低声说道:"二殿下,起了吗?下人们都准备妥当,辰时就起程回雍地。" "起了!"成蛟回应。 罗帐被拉开,高高地束回到寝宫内两侧的木柱,宫人们端着各类盥洗工具进殿,更衣伺候,这样讲究的工序让夷简看得眼花缭乱,突然想起三姐,她如今是韩国的太子妃,将来就是韩王的王后,住在宫里,她每天也会像这位二殿下一样,享受着群人簇拥的尊贵吧?或许比他更甚也不定。 辰时末,成蛟一行人终于出发,成蛟坐在半遮帘席的马车里,夷简随其他人一道跟在马车后面,经过第二道宫门的时候,没有看见尉缭,夷简心里有点失落。 到底是王室子弟! 出了宫,走上去雍地的官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整支队伍的最后突然悄无声息地尾随了一排身着藏青色布衣的剑者,他们表情暗淡,手持几尺长的铜剑,像是随时准备一场进攻或防卫,他们是成蛟的死士,亦是他重金购买于六国的刺客,他们在静寂中蛰伏,等待,听命于长安君成蛟的一声令下…… (三) 雍地-- 这基本是一个诸侯小国,雍地有着几百年嬴氏的繁华,迁都咸阳之前,这里是秦国最古老的都城。雍地的正中央是秦国最悠久的古宫殿,如今囚禁着大秦王的母后--赵姬,这个可悲的女人,年轻时和儿子一起做赵国的人质,受尽折磨屈辱,待到年轻不再,儿子做主天下,却又被幽禁在了这漫深祖殿,独守先王们的牌位,空耗时日。心中唯一的牵挂,是与一生中最后一个男人那段曾经逝去的岁月,和那个她尚且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孩子。 那个,与她一样,有着一双冰灰色长眼的孩子。 雍地,王宫的城墙已经略显斑驳,街道有了苍茫的痕迹,然而离雍地宫不远处--几千米之外的长安君侯府,即使到了夜里也难掩其奢华磅礴的气势,华阳夫人在世时,极其宠爱成蛟,以致嬴政登基后,她便命人早早地在祖居雍地建造了这座行府。 到达雍地长安君府时正是深夜,放眼四周,府上从门口到城墙,一派灯火辉煌,比起咸阳宫的冷清,夷简不禁震撼于这里的昼亮。侯府的地势是由低到高,到最深处,竟有一半的屋宅几乎依山而造,一条长不见底的宽道从厚重的铜门口一直延伸进遥远处高高的一端。 缥缈得像半空中的神邸。 从马车上下来,成蛟的表情忽变,薄薄的嘴唇有了一丝叫人匪夷所思的抽搐,他似乎是迫不及待地向宽道的深处走去,身后无人阻拦,更无人跟随,但是,在这刹那之间,站在马车一边的夷简盯着他高挺的背影,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直觉。 夷玉…… 这两个字始终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让她不知不觉中感觉到彷徨,感觉到燥闷、焦急,甚至是雀跃、紧张,这样一种血缘之间的亲密直觉,让她的一颗心也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双脚完全不听使唤似的跟着,抬步,向他留下的一抹影子里追去…… 但是,她的双脚也仅跨出去数步,一边的阉官姜离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叫道:"大胆!你要去哪儿,这里虽不是咸阳宫,但也不是你能随便乱走的!" "呃!"夷简一怔,反应过来,急忙答,"奴才跟二殿下去贴身伺候。" "用不着你来伺候,侯爷府里到处都是下人,你一边儿安顿去。"姜离指了指已经向其他角落里散去的随从们。 一种……长久的渴望,信念,想要如此急切地见一个人,感觉她近在咫尺,却又总被莫名的阻隔拦断,夷简的心情顿时升起了怒气,体内原本属于她的贵族的气势让她根本就不屑眼前的阉官,然而眯眼环视周围属于长安君侯府的人群之后,她的表情倏然婉转,重新回到了一种下人该有的卑微。 她弯腰,轻声说:"姜总管,之前在咸阳宫里二殿下特意吩咐奴才,以后每晚都要进帐里替他按摩捏拿,这会儿天这么黑了,二殿下一定去就寝了吧?" 她现在不想多加耽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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