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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喜忧参半的结晶

  晋穆帝永和元年(乙巳,公元三百四十五年)正月。

  赵王石虎喜欢打猎,晚年身体沉重不能骑马,就建造打猎用的车子一千辆,定期比赛打猎。从灵昌津向南到荥阳东境的阳都,都划为猎场,让御史监护,其中的禽兽有人敢伤害,便获罪,被处以大辟的极刑。又征发各州二十六万人修建洛阳宫,征发百姓牛畜二万头调配给朔州的牧官。荆楚、扬州、徐州的民众流失、背叛几乎无存。禄大夫明乘侍奉石虎时直言力谏,石虎大怒,命人将他摧折而死。

  似乎为老天爷的惩罚,从正月到四月连下了三个月的淫雨,淫雨霏霏,阴风怒号,到处都是泥泞和积水,所有人都待在府中不敢外出,近日天才放晴,冉闵下朝回来便与苏蔡待在书房商讨,我的病亦时常发作,只是让我啧啧称奇,竟然熬过了寒冬,那表示冉闵果真是我的救星?只是我的病他全然无法察觉……

  “忍,还要忍多久?”冉闵在书房怒火冲天将折子拍在桌上,对苏蔡道,“大王已经拥有襄国、邺宫,又营建长安、洛阳的宫殿,准备用来干什么!又制造猎车一千辆,围地几千里用来圈养禽兽,强夺百姓妻子、女儿十多万人充实后宫,他后宫妃子那么多了,为何还要强夺!叫我如何能忍,告诉我,要如何方能忍!”

  苏蔡亦是火冒三丈道:“还不止,天降淫雨,历经七十天刚放晴,这便是对他残暴的处罚,连老天都看他不顺眼,可是天晴才两天,他便命令人修整道路,即使有鬼神之兵一百万人,也不能去除道路上的泥泞和积水,何况人呢!政治和刑法变成这样,对天下人如何交代,对后人如何交代!又制定惩治私下议论朝政的刑法,果真可恶,我真想杀了他!”

  我依然安静地坐在一边饮茶,这些事却让我惊骇,果真民不聊生,默然片刻,才安抚道:“忍吧,快了……再有几年他便会死了,何必如此心急,忍一时之气,解百日之忧。”

  “大王身体正是健硕强壮,怎么会死呢?别安慰我了。”冉闵语气温和,嘴角扬起了一抹包容的笑意,“不过你身子弱了许多,可要注意了,虽说现在是五月间,太阳暖和,但你的身子似乎不太好?我听下人说你经常躲在房里头,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瞧瞧,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我喝茶,久久不语,末了轻轻应道:“好,其实也没事,只不过是些小毛病,你无须担心,我会保养好身子的。”

  “是呀,若不保养好,如何生大胖小子呢?”他眉梢挑扬,邪佞地笑开来,那满足的表情却是无以复加的。我依然微笑点头,眼中却泛出一抹悲凉,都快大半年了,我依然怀不上他的孩子,这其中是否有何缘由,若不然怎会如此?罢了,一切顺其自然吧,现在的我是幸福的……这就够了!

  “我先出去了。”苏蔡浅笑,只是眉宇间的忧郁却浓。我知道他心中还是放不下,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归咎他太固执。

  “天雪……”冉闵忽然轻声唤我,我微微错愕,略一思索心下便有些明白,轻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关于苏蔡的事,我觉得应该给他娶个好姑娘,毕竟他不能独自一人,那样太孤单了,对不对?”

  “还是你懂我的心,毕竟他一直在默默守着你,我们心中都明白,依他的俊美的容貌,多少女子早已为之心动,只是他太固执了,不如你去开解他吧?”他淡淡一叹,却有着浓浓的自责与惜悔。

  “好……”我微微抬眸,站起身来淡淡一笑,笑容却轻如烟柳,“我现在就去,你别担心了,我一定会好好劝他,若他不依,我也会想办法,逼都会逼他娶妻。”

  “这倒不用,若你能解开他心中的结就好了,可惜……他爱你实在太深了,与我不相伯仲。”他眼神倏地黯沉,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是苍白悲凄,带着浓浓的自嘲,“其实,有时候我倒觉得,你与他在一起会比较幸福,与我在一起只是痛苦与分离,是我对不起你。”

  我轻浅回眸,心情平静无波,回道:“可是……现在的我很幸福,比以前还要幸福,若是两个人相信需要经历种种磨难,我想就算是痛苦过、悲伤过、心碎过,我也是幸福的,所以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嗯,我知道了,以后真的不会说了,你去劝劝他吧,我一个人静一静。”他眉宇之间有怅然之色,连笑容都有几分牵强。

  “那你静静吧,我先走了,若是他同意纵然是好,若是他拒绝,我也毫无他法,希望你明白。”我说得平静,心下却洞彻,冉闵对我与他之间,还是放不下啊。不仅是他无法放下,我亦是如此,苏蔡对我又岂是恩情那样简单,那是最无法摆脱的爱意啊。他深知我无法爱上他,却依然顾我,这让我更为内疚。若是谈到还他的恩情,我想穷尽一生,都无法还清……

  今日的阳光有些温和,苏蔡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往日里灿如星辰的眸,此刻却是空蒙而沉寂,见我到来,只是淡然地瞥了我一眼,指着远方问道:“看到了吗,那是皇宫。”

  我抬眼望去,阳光铺洒在皇宫的金色琉璃瓦上,恰似龙鳞闪烁,尽显丹霞金辉,一片辉煌。金色琉璃瓦代表着皇室的权威,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由惴惴问道:“你还好吧?出了何事,如此闷闷不乐?”

  他嘴角噙笑,那笑却是那么宁静、那么悠远,却沉沉地吐出几个字道:“悲凉,如似坟冢!”我沉睫不语,良久才抬眸望向他,叹道:“你又多虑了,就算悲凉又如何?你无法改变,亦不能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是……离开北方!”

  他垂下眼帘,掩去目中神色,只是淡然问:“为何要我离开?你在北方,我自然在北方,若你在黄泉,我亦在黄泉!不要逼我做某些事,我曾经说过,你选择他是你的选择,我选择你是我的选择,你会改变你的选择,而我却不会。”他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怅然无奈,我的心不由一凉,他又道,“我会一直等你,若你不嫁我也没关系,不爱我同样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穷此一生都会等你,你曾说过,若爱情是幸福的,那痛苦也是幸福的,我想那么等待同样也会是幸福的,我对你从未有过什么要求,现在想求你,让我等待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才喟然长叹道:“你这又是何苦?明知道我不能给你些什么,求你回南方吧,北方到时会战火连天,我不想你有事,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北方一直都是战乱不断,为何要我离开,若是几年以后更加混乱,我应留在此地陪你才是,放过我吧,别再逼我了。因为想要把心给你,所以给了,不管你是谁的妻,这颗心永远只会为你而跳动,即使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是为你而活,只是为你……为你!”他说得更为悲凉,睨着我,平静而淡漠的眼波并无涟漪,却将那丝丝缕缕的爱意,向我横扫过来。

  我尽管勉力自持,但深深皱起的眉心有自然的悲怆,嗫嚅的唇齿间亦有辗转的千言万语,却无法回应于他,或许我从来不曾试着了解过他,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再看皇宫……”他见我悲怆,便扯开话题,脸色凝重道,“皇宫不知用了多少人命建成,是否太悲凉了?若汉人的命不是命,那羯人的命呢?我真恨不得放场大火将它烧成灰烬!”

  “是啊!”我神色黯然,种种情绪纷至沓来,几欲令我支撑不住……胸口倏地传来阵阵刺痛,我捂住心口深深呼吸着,忍着阵阵锥心剧痛,勉力自持道,“我先回房了,你好自为之……”紧跟着我身体上的痛苦席卷而来,再也压抑不住,只得五指收紧,死死攥住了他胳膊,冷汗自我额际涔出,更急促地粗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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