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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我将衫子挽起,在腰间打了个结。这样行动起来也方便多了。踩着铁索,我一步步地朝上走去,其实平时我屋顶也爬过,树也爬过,所以走这种路动作还是很迅速的。

  不一会儿我就到了二楼,光线突然暗了下去,我眼前骤然黯淡,有些不适应。我闭了一下眼睛,再缓缓地睁开。这回完蛋了,我太久没当贼了,那些火折子什么的都没带……难道要我在这里学乞丐老头钻木头取火?没作案工具真是麻烦的事情!我骂骂咧咧地抱怨了几句,突然发现胸前隐约有光亮。什么东西?

  我伸手探向怀里,夜明珠!话说我带着这东西一个多月,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这样一个宝贝了,此刻我才真觉得这破玩意儿是个宝贝。我欣喜地探入怀里,取出了夜明珠,周围如同被撕裂的黑网,光亮猛然散出,就像戏台拉开幕布一般,眼前的景物一件件清晰起来,我的视野也越来越广。幸亏只是一楼到二楼的铁索“楼梯”比较难爬,上了二楼就是平坦大路了。

  “哇……奇形怪状的都什么东西?”

  我面前有刀有剑,还有匕首,顿时所有东西都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发出白茫茫的光。这么多破铜烂铁,还随地丢,挡着本姑娘走路。我一脚踹一个,把那些刀刀剑剑的东西给踢了出去。本以为这里会有什么机关之类的,结果看来看去就是这些破东西。拿得到看不到?我是看到了也不想拿才对!

  我绕过那些兵器,往三楼走去。二楼通往三楼的不是铁索,是楼梯,不过楼梯位置很隐蔽,要拐过一个拐角。这格局我以前在长安一家镖局偷东西的时候见过,不过那家镖局的楼梯是藏在一个空心的墙壁中,要靠壁画上的机关才能打开墙找到楼梯。不过这里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机关都没有,太便宜我这个惯偷了。顺着楼梯往三楼爬,越往上,眼前的亮光就越甚,到最后不用夜明珠也能看清楚了。

  这个就是看“看得到拿不到”的三楼?什么宝贝是看得到,拿不到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墙上都涂了些什么东西啊?看起来不是图就是字。这不是欺负我不认识几个字嘛!我仰着脖子,看了看墙上的图案,那些图案全部都是人形,动作奇怪,神态更是古怪。我一时好奇,照着他们的动作比划了一下,没一会儿,就觉得头昏脑胀眼昏花,胸口闷得慌,连气都喘得不顺畅了。糟糕,这图有古怪,一定是那可恶的女人设下陷阱来害我。

  我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不再看那些图画。看得到也拿不到的就是这些画?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呢,没意思!

  我不去理会那些图画,抓紧时间朝四楼走去。可三楼的格局怪得很,房间套房间,走来走去都是房间,到处都是看得人晕晕的壁画,怎么找都找不到楼梯。难道是和镖局一样,有机关?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幅古怪的人物画上,这画真面熟,和上次那镖局藏着机关的画一个样子。我笑得嘴巴都快歪了,连忙跑过去冲着那人物画的眼睛就是一顿乱捅,果然,身后一声闷响,墙裂开了一个口子,通往四楼的路就在眼前。往四楼走,光线又开始暗了下来,不过没关系,我有无敌夜明珠。

  “这任务也太简单了,侮辱我的聪明才智!”我取下头簪,找到锦盒,用我的无敌开锁功,三下两下将锁打开,拿了扇子就走人。

  ……

  “半炷香都不用,任务完成,大功告成!”我得意洋洋。

  “怎么可能,江湖上的高手都走不出……”

  “当然可能。高手看见天下一等一的兵器,肯定会停下来鉴赏、留下来挑选,当然会耽误时间,可偏偏她不识货,把上等的神兵当成破铜烂铁。至于到了三楼,满墙的内功心法、诗词歌赋,无论文人、武人,都会被其吸引。可她呢,不懂文,不能武,自然就直接当没看见这些图和字啦。至于为什么她那么容易开了锁,估计是她运气好吧。”曜在一边慢吞吞地评论。

  “你们不过是侥幸闯过前两关,可接下来未必运气那么好了。来人,生死局!”

  我和曜对视一眼,听上去这个赌局很不简单,不是生就是死,赌什么?丫鬟悄无声息地端上了三杯酒,我心里疑惑,这都是玩什么呢?!

  “赌局,赌得再大不过是黄金白银,全是身外物,而真正的赌者,却是一局定生死,赌的是命。这里有三杯毒酒,只有一杯是没有毒的,你们俩挑两杯喝吧,是生是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喂,只有一杯没有毒,不是我们俩要死一个?”

  “长乐坊规矩,愿赌者服输。若是你输不起,那么不用赌了。哪里来回哪里去,坊主不会见你!”死狐狸精,跩什么跩!我扯了扯曜,示意他放弃,曜却轻轻推开了我的手。

  “好酒。”曜想也没想,拿起一杯就喝。

  “死狐狸,没义气,居然先挑……”我咬牙切齿瞪着他。我的娘啊,我能不能不赌了?

  “她这杯,我也替她喝了!”曜紧接着拿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狐狸精震惊地看着空了的两个杯子,难以置信地望了望曜。

  我心下一紧,若这三杯酒中只有一杯是无毒的,那么他一口气连喝两杯……不是死定了?我担心地看着曜,曜的目光出奇的温柔,就好像窗外的月华般宁静。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知道我受不了激将法,他知道我好强爱面子,他知道如果狐狸精嘲笑我不敢赌,我必定会喝了面前的毒酒,所以,他……替我喝了?

  夜,深而沉。晗星阁清幽的烛火,在远处长乐坊炫目灯火的映衬下,更加黯淡惨然。淡蓝色的月光,显得有些妖异。曜的脸色在这月光与烛火的映照下,变幻莫测。

  “可以让我们见坊主了吧。”曜不紧不慢地说道。

  “曜,你没事?”看见他没事,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相公我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有事?我怎么舍得你守——守寡……”曜口中突然涌出一口鲜血,脸上轻浮的笑还未隐去,一丝痛楚又浮现。他猛地扶住我的肩膀,巨大的压力让我肩膀一疼,几乎要蹲下去。我见他极力克制,仿佛要将全部的力气落到我身上才能支撑,心里顿时慌了。我连忙扶住他,他顿了一顿,依然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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