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俏皇妃(59)_安以陌

五十九

　　“你们还活着，只有一个可能，古井之下有出口，通向长安城外。”曜说得轻描淡写，我的心却猛地加快了速度，他……全都猜到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在井底应该看到了南宫烨娘亲的尸体。当年，她并不是失踪，而是被我娘陷害，推入了井底。如果这件事情公开，我和娘亲以及整个家族都没有立足之地了，而你……你父亲当年送美人入宫的阴谋也会被揭穿。我别无选择……”

　　“你害怕我和烨回到长安会将当年他娘枉死的真相揭开？所以，你派人杀我们，希望可以瞒天过海？”我的声音尖锐了起来，真的是他？

　　“不，我的计划里没有你！我尝试过不去在乎你的死活，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不安，会心慌。扇儿，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赶到华阴城，亲自阻止自己策划好的一切。其实在范县令的药房里，那些大内高手不是要杀你，而是要杀我。我离开了长安，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你是说你父皇？”在我说出“父皇”两个字的时候，曜苦笑了一声。

　　“小丫头，你明白吗？我背后站着的是我的母妃和她的整个家族，而南宫烨后面是父皇，还有那些拥护他们的文武百官。对于皇权和外戚来说，从来没有和平相处过。我和他，注定做不成兄弟。即便我不想登上皇位，可我也不得不去守护一些必须守护的东西。”曜清浅地笑着，一脸不在乎的神情，可眼底的一抹隐痛却灼热地燃烧着。他的手指轻轻掐入身边的树干中，锋利的树皮刺入他的皮肤，他却浑然不觉。他依旧是那样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伤害。那些父子兄弟之间的冷漠与血腥，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在我听来，却是那样的残忍。

　　“你累吗？”我话一问出口，曜突然不说话了。

　　清风凝露，叶落无声。

　　“你听过一种鸟吗？它生来就没有脚，只有不停地飞，它停下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我曾经以为一直这样没什么不好，可是……计划出现了意外……”他突然看向我，刚才还不以为然的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痛之色，琥珀色的瞳中漾起一片潮湿的光泽，如风吹过水塘掠起涟漪无数。他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我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一夜的长安，冷落凄清，他和我整夜相对，讲述他那泛着青瓷般光泽的往事。夜深灯火上城楼，更吹落，愁几许。那一夜，他的眼中也是这般清冷。

　　“我计划好了所有，除了——你！”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阳光如同沙漏中的流沙，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撒下了一地婆娑的影。几片落叶旋转凋零，在零星的光束中变幻着，翻卷着，带着莹绿色的光，宛然开放。

　　我隔着片片落叶看他，如同隔着时光。他轻轻地低头，长长的睫毛在那星光般细碎的阳光下颤抖，俊美如仙人的侧脸，带着一丝清雅的惆怅。他和烨相同又不同，烨是狼的孤独冷傲，他是狐的优雅忧郁，两人都有王子的高贵气质，不过一个浓如墨烈如火，一个淡如烟幻如尘。

　　我突然明白了，为何我看他的时候会那样欣喜又心疼，那么锋利的刺痛感总算找到了一个出口，我能了解烨，也能理解曜。原来我和他们一样，都是被世界遗弃了的孩子，我们都是那样孤独和惧怕，都把那一点点的温暖当做生命里的阳光。无论是狐，还是狼，都不过是困兽，慎行于人群，所以我才会在曜流露出受伤的神色时，心也跟着纠缠切割。

　　“我——”我突然说不出话来，即便他曾经派人伤害我和烨，可所有质问和埋怨都无法说出口，我舍不得把我们心中那仅存的一点光亮掐灭。

　　许久，他都不说话，那琥珀色的眸子逐渐失去了神采。曜目光游离地看着远方，带着少年的无助和彷徨，那俊美如雕刻的侧影，剪出一抹孤寂。

　　“曜……”

　　“曜……”他不回答我。

　　“南宫曜！”

　　“干什么？”

　　“我饿了！”

　　“饭桶……”

　　“胡说，我好几天没吃过饭了……”

　　“呃……”他靠在树干上，看着我微笑，然后伸出手，“走，带你找吃的去。”

　　“曜？”

　　“嗯。”

　　“如果累了，就停下来，我有翅膀，可以一直背着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曜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不再松开。

　　我扶着他，他牵着我，不再猜疑。我心里的甜蜜感越来越浓，只有自己知道心里那小小的秘密。我喜欢曜，期待和他重逢，而他也说爱我。我想就这么一直在树林里待下去也没什么，这是第一次，我拥有如此的喜悦。他告诉我心里最深的孤寂，而我是唯一可以分享他痛苦的人，我心里有种快要溢出来的欢愉。我们踩着满地的树叶，一声声的脆响奏得如同歌曲。

　　终于，我们穿过了树林，阳光透过轻薄如烟的云彩，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撒得我们满身都是。风和着晨露的气味，混杂着树木的清香弥散在空气中。我抬头看曜，他明眸如星，长发如丝，白净的肤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他每一次低眉颔首，都优雅华贵，俊美得让我忘记呼吸。

　　“这里是？”我咽了口唾沫，问道。

　　“我们已经走出华阴城了。”

　　第十八章天下难逢敌手棋

　　醉里挑灯，夜光流转，花红酒绿。

　　钗头银凤飞，玉石玲珑翠，足下金莲碎，壁檐飞天绘。

　　轻点朱唇，淡扫娥眉，箜篌唱罢琵琶响，罗衣褪尽舞纷飞。

　　洞箫吹若雨，丝竹歌如月，杯中漾的是葡萄佳酿，怀中躺的是倾国佳人，耳边听的是天籁绝音，眼中望的是帝都盛况，万丈红尘，繁华如许酣如梦。日夜奔波，披星戴月，终于，我们到了魂牵梦绕的帝都长安城。这里是长安近郊的长乐坊，热闹奢靡比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少王孙贵族在这里千金散尽，一晌贪欢？这个地方，认钱不认人，无论你是朝廷要犯还是地痞流氓，只要你出得起钱，这里就能给你安身之地。所以，如果有人对我们不利，这里是最有势力保护我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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