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俏皇妃(51)_安以陌

五十一

　　“那劳烦给我喝口水吧，我一晚上没喝水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不耐烦地说道，凶巴巴的样子好像要吃了我。

　　“你什么都没有还站这里干什么，你应该立刻卷铺盖和我一起去要饭啊，哼！”我瞥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然后华丽地转身，把那个气得脸都绿了的女人抛在脑后。

　　“叫花子你给老娘站住，你居然叫我去要饭……你消遣老娘……你站住……”

　　我得意一笑，不理会她在后面的叫骂。跟我斗？也不打听打听我这在长安西街混过的人是好欺负的吗！

　　烟花三月，日暖春浓花开正好。满目繁花似锦，万紫千红，一片热闹景象。华阴城正在举行庙会，此刻正是车水马龙，来赶庙会的人络绎不绝。远远望去姹紫嫣红中一树“聚八仙”花开如盘凝如玉，如同春日落雪。

　　听附近的乞丐说，这华阴城县令范元宝今日也会在这里出现，我早早地就混在了人群中。只要偷到他身上的药房钥匙，我就能拿到血粟了。

　　“俪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尘凡，唯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

　　“范县尉真是好文采啊，说得太好了。”

　　好文采？我怎么觉得这首诗很耳熟啊？明明是张问的《琼花赋》。我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县尉，倒不是我想象中肥得像球一样的人，他看上去清瘦得很，仿佛营养不良一般。

　　他站在一树琼花之间，瘦小的身体在洁白的花瓣下居然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

　　我拉低了帽子，准备上前乞讨，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摸摸看他身上有没有带钥匙一类的东西。

　　白花开满树，流光溢彩，如玉轻盈。我低头在人群中行走，大家看我浑身脏脏的，都往一边躲着。那县尉范元宝被人簇拥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玉树银花之上，根本没留意到身边有个居心叵测的贼。

　　“曾向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水滴润石般清透的嗓音穿透人群，我如雷击般地定住。

　　“果然是世间奇花，想不到天下无双的扬州琼花，在华阴城也开得如此之好。”那温润如风的嗓音，吹皱一池春水。那似玉般光洁的声音在人群中晕开，嘈杂的四周仿佛突然寂静，喧嚣散去，只剩尘埃。

　　那一片光华之下，琼花布置的雪海之中，潇洒男子持扇而立。绛紫锦绸的深衣，轻纱罩衫，衣袂纷飞，旖旎成画。落英缤纷间，他略带邪气的笑容俊美无双，折扇轻摇，摇落花瓣无数，馨香四溢，雪蝶飞舞。

　　南宫曜。

　　除了他还有谁能将王者之气融于不羁与落拓中，除了他谁可以轻浮得那样尊贵无双？我的心猛烈地跳着，速度快得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满心的喜悦都要从胸口涌出，似乎只有这一眼已是万年，似乎全部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奔涌成泉，会聚如海。

　　为什么，我会这样失态？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渴望再见他。那一刻，不是雪辰，竟然是他。

　　“曜……”我刚想喊，迈出去的脚步却猛然收回。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男子，低声冲他说着什么。那男人我认识，那一夜在那破屋子里，他也在，他就是那日袭击我和烨的乞丐中的人！

　　当日碎布薄衫，如今霜尘更替，站在面前的那人已然是纶巾锦绸、玉簪束发的贵族模样。他讨好地站在曜的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曜轻轻点头，很满意的样子。我一侧身，把自己隐藏到一树琼花之后。花朵间，我看见曜隔世般的笑容，纵然绝世，却少了几分真。曜是个经常笑的人，从我认识他那一天起便如此，玩世不恭，洒脱不羁。

　　如今，我却突然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那日日的相对，西街的倾心，伤痛后的呵护，都变得不够真实。我长这么大，和地痞流氓厮混过，被欺负过，被出卖过，却没有这一次来得心痛。

　　弹指沧海，任流光逝去，已是红颜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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