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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秋开雨颇有技巧的领着谢芳菲穿过四周森密的竹林,才看见一道人工挖成的小岛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木制的小屋,四周是环绕的湖水,倒影深深。走过可以手动操作的吊桥,发觉这个地方处处充满玄机。秋开雨这个人,就连住的地方也大不简单。

  谢芳菲走近木制小屋看时,才发现竟然全部材料都是用竹子搭成的。心里怀疑能经的住风吹雨打吗?进到里面,发现摆设着简单的桌椅几榻全部都是竹制品。外厅和卧室之间挂着一重细细的竹帘,看不真切里面的陈设。谢芳菲心想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无不意趣高雅;而一动一静,竹环水绕之间,无不步步惊心。正如同她的主人一样,变幻难测,飘忽不定。

  谢芳菲像是突然从尘世间走到桃花源一样,心理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秋开雨悠然自得的烹茶煮水,气韵潇洒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叹:抛开他是魔道中人,秋开雨实在是一个风流清朗的学子士人,情趣高雅,气度潇洒。

  秋开雨用小小的竹杯斟了一小杯茶递给芳菲,说:“芳菲先试试这茶怎么样。”谢芳菲心里打鼓想我哪里会品茶。细细的喝了一口然后说:“很好。”没想到秋开雨继续问:“怎么个好法?”谢芳菲差点将喝下去的茶给吐出来,看着秋开雨似乎颇为期待自己的回答,只好胡诌:“水很特别。”

  没想到秋开雨却笑着说:“芳菲果然厉害。这水是我去年亲自搜集竹叶上的雪埋在地下整整一年,今天才拿出来喝的。没有想到芳菲一尝就尝了出来。”

  谢芳菲想不到他居然也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心里想的却是只有这个时代的雪水才敢喝下肚啊,无一丝杂质。看了秋开雨半晌,然后耸肩摊手,平静的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水有什么特别的,更不用说能尝出是雪水了。就连这茶到底好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闻着很香,喝着很舒服而已。”

  秋开雨开始愣了一下,居然笑的十分欢畅,慢悠悠的说:“芳菲原来是这么的可爱。我当日在秦淮河畔‘雨后阁’听见芳菲夸赞明月心的琴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又用‘大珠小珠落玉盘’来形容她琴声的悠扬婉转,还以为芳菲必然精通六艺,才气横溢。所以才会邀请芳菲前来寒舍品茗,没有想到芳菲心胸光明磊落,性子坦荡直爽。”

  谢芳菲其实是怕秋开雨再要自己陪着他品茗赏花之类的,所以就干脆表示自己没有兴趣。见他没有再让自己附庸风雅,长舒了一口气。她一直规规矩矩,腰杆笔直的跪坐在竹席上,双腿早就麻木了。反正现在已经露底了,干脆直接坐在席子上说:“芳菲最懒散了,什么都不懂。当然没有吟花弄月,对酒赏花这样高雅的兴致了。我巴不得天下太太平平,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的小命。然后自己可以不愁衣食住行,每天能好好的睡觉就万事大吉了。”

  秋开雨眼睛一闪,幽幽说道:“就算天下不太平,芳菲要做到这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萧衍的身边,卷入人世间的斗争仇杀中来呢?芳菲的本性原本就不适合这些。”

  谢芳菲心想果然不只是单纯的喝茶闲聊,醉翁之意不在酒。叹气的反问:“这个问题就如同秋兄为什么一定要加入天下纷争中来是一样的。”

  秋开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说:“我们今天暂且不再谈论这些扫兴的事,以免影响心情。不知道芳菲是不是觉得有些饿了,我还备有一些清粥小菜,可有兴趣尝一尝?”

  谢芳菲果然来了精神,心里哀叹秋开雨倒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早将自己看的通透。秋开雨端出来一小碟子腌制的竹笋和一碟子的酱黄瓜,朴素清淡,再盛上清粥,如此而已。谢芳菲顺势就着碗喝了一口,然后说:“这粥倒是不寻常,喝着像是有桂花的香味。”

  秋开雨看她一眼,笑说:“芳菲的味觉很是灵敏。”仔细解释说:“这原本就是雍州的名厨精心熬制的桂花粥,用小火温热之后比原味更有另外一番滋味。”两样咸菜清脆爽口,味道独特,令人脾胃大开。

  谢芳菲一连喝了两碗热粥,额上泣出细细的汗珠,通体舒畅。眼皮渐渐沉重,人一吃饱,困意袭身,东倒西歪,几乎坐不住。折腾了这么一上午,体力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谢芳菲也不怕秋开雨会怎么样,放心的说:“秋兄,我有些困了。就靠在这里小睡一会儿如何?”临睡前听到秋开雨在耳边低声喃喃的问自己:“芳菲,芳菲,你身体现在还好吧?”疑是做梦。

  谢芳菲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些什么。等她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睡在铺了厚厚棉被的床上,身上盖的严严实实。夕阳斜斜的射进来,通红通红却没有温热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怪不得一觉睡的这么舒服。看见室内的摆设和外面差不多,只是暖和了许多。

  谢芳菲掀开帘子,发觉秋开雨在外厅一个人静坐,从他背后望去是一片摇荡的水光。波光粼粼,不可逼视。待他睁开双眼时,谢芳菲突然觉得有一丝的寒风拂过全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现在的秋开雨和刚才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刚才谈笑风生的模样消失不见,眸光冰冷。

  秋开雨仍旧对她淡笑,只是笑意未曾到眼睛里,说:“芳菲睡的可好?要不要来一杯茶润一润嗓子?”谢芳菲有些迟疑的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茶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试探的问:“刚才——,秋兄一直待在外面吗?”

  秋开雨没有回答,转过身去,不怎么在意的说:“秋某刚才接到一个消息,芳菲有没有兴趣听?”

  芳菲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还是问:“哦?是什么消息这么令秋兄感兴趣?”心里却紧张起来。

  秋开雨依旧笑着说:“萧遥光在进入雍州城门的时候突然遭到刺客的行刺。”如同在谈论天气一样漫不经心,丝毫不放在心上。

  谢芳菲猛地站起来,吃惊的看着秋开雨,脑中飞快掠过的却是到底是谁要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刺杀萧遥光,到底有何居心?是要故意嫁祸给萧大人吗,还是另有其他的阴谋?

  谢芳菲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秋开雨,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他的嫌疑最大!虽说他一直和自己待在一块,可是还是有可能刚好在自己熟睡的时候前去刺杀萧遥光。

  秋开雨施施然的说:“芳菲为什么会这么想?”

  谢芳菲现在才冷静下来,直接问到事情的关键:“萧遥光什么时候遇刺?死了没有?”

  秋开雨回答:“据说是受了严重的伤,不过一时三刻恐怕是死不了。”

  谢芳菲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没死,万事都还有商量的余地。看着秋开雨,终于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秋兄,你是不是和萧谣光合作有所图谋?”

  秋开雨没有回答,只是说:“萧遥光这只老狐狸,果然狡猾。”回头再对着谢芳菲时,冷冷的说:“芳菲是不是要立即赶回去帮萧衍出谋划策,好应付眼前接踵而来的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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