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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那双眼睛……不能动摇他!悄悄收了收手指,他提醒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脚边最卑微的生物。

  那直接、无情绪的目光,高高在上,冷冷的睨视着跪在脚边的她。

  蓝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到了现在的自己……她的手指不再晶莹透明,纤细的脚踝上铐着冰冷的铁链,铁链闪着银光,仿佛在提醒着大家她的身份只是个卑微的下等女人。

  凌乱的长发被风轻轻扬起,吹散在颈间、脸上,曾经优雅飘然的白色绸衣变成了洗到发白的旧衣,衣角的缝线还绽了开来。

  殇烈的视线,令她喉头干涩,觉得极度的屈辱而困窘。

  可是,在他冷漠幽暗的视线下,她心口虽疼,却差点忍不住站起身来。

  “你是疯了吗?!还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大王擦干净!”责骂声再度响起,多了分不耐烦。

  那威吓的口气,她根本不以为意,冷冷地瞥过开口的侍卫一眼,让后者不禁惊了一惊。

  原来这个女人竟然是——被贬为女奴的国妃娘娘,大王都没有开口,哪有他开口的份。

  在那冷冷的一瞥之下,侍卫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蓝倪再度闭了闭眼,提想着自己不要冲动,一定要忍住。

  她的心该无所期盼才对,没有期盼,才永远不会有所失望。

  没有期盼,就不会再有心痛,才永远不会被伤害。

  殇烈冷冷地看着她,眉头动都没动一下,身边的人谁也不敢发出声音,连同族长克达尔都忍不住目露疑惑。

  蓝倪低下头,跪在殇烈的脚边,她发酸的背却挺的那样笔直,她提起自己破旧干燥的衣裙,擦拭着他鞋面上的点点污水。

  殇烈低垂着眼,黑色的睫毛覆盖着他的深眸,掩藏掉了他所有的情绪。

  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无意识地完全收紧。

  她在擦拭着自己的鞋面,可是他知道,刚刚那短短对视的一眼里,他看到了她的倔强与不屈。

  该死的!

  你是背叛者,是阶下囚,为何还有那般高贵不可侵犯的眼神?

  高大的身子僵硬住了,脸色铁青。

  被人扶着的克达尔见状,呵呵笑道:“呵呵,殇王何必为一个女奴生气呢……

  ”

  殇烈低睨着眼没有作声。

  一待鞋面擦净,他快开步伐,头也不回地走过她的面前。

  克达尔却在蓝倪的脚边停了下来,指着自己的鞋面道:“喂,蠢女人……给我的鞋也擦擦,脏了!”

  金色的高大身躯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仿佛在等着这位贵宾族长。

  那群侍卫们,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蓝倪盯着那双粗大的青布鞋面,咬住了牙根。

  她不奢望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会开口阻止,让自己做一个人人可以指示的女奴,不就是要故意折磨她,嘲讽她吗?

  跪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坚硬的地板,磨痛了她的膝头,渗着污水的破布,让她的十指冰凉,冻得几乎没有感觉,除此之外,还有某种寒意,悄悄沁入她胸口。

  纤弱的十指缓缓抓起自己破旧的衣角,她面无表情地往青布鞋面上擦去。

  猝不及防,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克达尔嘿嘿地笑着弯下了腰,他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啧啧,长得真标志……原来刖夙国连个女仆都这么漂亮,哈哈。大王,这个女人……本族长要了!”

  说完,他还打了个酒嗝。

  蓝倪皱起眉头望着那个醉鬼,眼神里闪着厌恶。

  殇烈,你在意吗?

  心中涌出一股近乎自虐的疯狂念头,这一刹那,她突然很想看看客厅中央那个一身金袍的高贵男人会如何处理?

  “做什么如此看着本族长?”克达尔看到了她眼中的厌恶及嘴角的嘲讽,加重了手中力道,将她的身子拖进自己怀里,“哈哈……好,有个性!本族长喜欢,大王,今晚就由她来伺候我了,哈哈……”

  殇烈的脸孔已变成黑色,额头的青筋不住的跳动。

  双手紧握成拳,眼中迸裂出杀人的怒火。

  该死的!

  他僵硬着身子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她,哪怕是想一想都不可以!

  他会忍不住杀了那个男人!

  黑眸闪着蓝光,他看到克达尔正邪笑着抓过蓝倪的脑袋,一双厚唇就要凑了上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

  蓝倪收回抽的发痛的小手,猛然推开克达尔令人作恶的身躯,退到几步之外。

  “贱货,竟然敢打本族长!”克达尔厉吼一声,愤怒地跨过一大步,伸出大手企图再次抓住蓝倪,手还未碰触那破旧的衣料之时,一把冰冷的长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之上。

  “别打她的主意!”

  口气阴森地如来自地狱,冷飕飕地让人起了一身的冷颤。

  克达尔酒意全无,小心地低头看看夕阳下闪着寒光的剑锋,缓缓举起了手:“大王,您这是做什么?一个女奴而已……何必刀刃相见呢?”

  “就算是女奴,她也是本王的女奴!谁动了她,都该死!”

  每一个字,充满霸气和威严。

  蓝倪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克达尔额头冒出冷汗,挤出笑容:“大王真是严重了……在下无心冒犯,大王您就息怒……息怒哈……”

  剑依然停留在他的颈间。

  殇烈紧拢的眉宇间有着不容反抗的坚决,他一字一句吐道:“如果不想明天就被刖夙灭族,立刻滚出刖夙国。”

  “大王……”克达尔一张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滚!”殇烈吐出最后一个字,无情地收回了剑。

  仿佛看了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蓝倪嘴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转身,径自跨出了门去,脚下响起刺耳的铁链与青石地板碰撞之声。

  长廊那头,孤独而消瘦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在他的注视下,逐渐——逐渐远去,直到她转身,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殇烈收回长剑,看到门边那个被人遗弃的水桶,抽动的眼角毫不客气地嘲弄着自己。

  该死的!

  他是这么恨她,为什么在看到她受欺凌时,却会觉得无法忍受?

  夕阳,已不再温暖,留在身上的全是难以忍受的冰冷。

  ……

  今年的天气,比任何一年都要冷的早。

  阴历十月就仿佛已进入浓冬,一夜之间,温度骤降。

  虽自小就习惯了山中天气的酷寒,但是蓝倪本就纤柔的身子仍难以低看寒冷的侵袭。

  子克达尔事件之后,空中之人又纷纷私下传送者小道消息,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又多了份怀疑和好奇。

  蓝奴每天干着最劳累最下等的活,无视于大家复杂各异的眼光。

  事实上,从那次之后,她没有再见过殇烈,连他的消息也许久不曾听说过了。她不否认自己在有意识地逃避者其他宫女们聊天的时间,为了自己的心不再有所动摇,她封闭了自己的耳朵。

  关于四诏之间的关系是否有所缓和,是否还在明争暗斗,她也不得而知。

  ……

  龙夙宫的偏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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