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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我在他眼中似乎看到了腾腾升起的杀气,就在我害怕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着青衫,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嚷道:“贝勒爷——莫急,老朽—想是——”

  老人家在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的时候,嘎然止声,惊讶的盯着我看,又盯着眼前的男子。

  我听到他叫眼前的男子贝勒爷,我又注视着眼前一脸冰霜的男人,发现他确实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努力的思索着——终于在自己的大脑中找到了与这张脸相匹配的称呼。

  这一刻我真想装死算了,要不然昏倒也好,怎么偏偏是他!难怪刚才他会笑了,我为什么偏偏要当着岳托的面说是‘岳托贝勒府里的’呢?这次可真是被颉德禄害死了。

  岳托依旧充满杀气的盯着我问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是谁?慎重考虑了再答,千万别让它成为你的遗言。”

  我知道这次如果我答错了,我就可以提早去与‘黑白无常’会合了。可是就算我现在实话实说告诉他我的身份,估计也会令他笑得更恣意罢了。他似乎是把我当什么奸细了。

  不管那么多了,奋力一搏吧,我开口道:“禀告贝勒爷,奴才是国汗带来的人,如果贝勒爷不信,可以去找国汗查证。如果贝勒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地正法了奴才,到时若是国汗怪罪,奴才小命一条倒是无所谓,只怕贝勒爷会无端给自个找麻烦。”我越说越假装出来些气势,不得不搬出皇太极来,毕竟除了他岳托还会顾及谁呢?

  岳托不信的眯起眼睛看着我问:“奴才?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性别?”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帽子刚才摔掉了,满州男人是剃半头的,而我不是。我自然知道自己暴露了又一个致命之处,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奴才,奴婢都好,总之都是为国汗办事的,这句绝非虚言。”

  他半眯起眼睛来审视着我,我尽量让自己坦荡地回望着他,总之这次我确实没有说谎。

  正僵持着时,那老人家终于开口道:“贝勒爷,国汗今晚确实是在大前院,也许她真的是——,而且若非如此,她一个女人又如何进得来这里?不如先留着她,等国汗处置吧。”

  岳托转过头去,看了看那老汉,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但愿你在自己的主子面前也能自圆其说!”

  我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看来命是保住了,我说:“真金不怕火炼。”

  他却只是用鼻子轻出了一口气,似乎还是信不过我。

  他用绳子将我绑在了另一间大一些书房的椅子上,然后便不再理会我,只与那个老人家一起在摊了一地的书中不停的翻查着什么。

  那老人家开口问:“可会还是比例不正确?”

  岳托回道:“不可能,《武经总要》里记载的比例与《九国志》完全吻合。”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了,都皱着眉接着翻书。

  我也只能无助得看着他们一本一本的抽出书来翻看,再一本一本的丢开去。此刻我最希望的就是皇太极能赶快来救我。他究竟在哪里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啊!

  岳托翻到了一本书,突然激动地对着那个老人家喊道:“刘汉,你看这个可是和你的那个秘方一样?!”

  那叫刘汉的老人家迅速靠了过去看了一眼,又伸手从衣襟中掏出了一本书,从中取出了一张纸片小心地递予岳托,岳托拿着书与纸片走到书桌前,在更明亮的烛光下对照了起来。

  当他对照完了,高兴的看着刘汉说:“不错,确有些许相似之处。”他放下纸片,开始仔细的翻起书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我正耷拉着脑袋,依旧只期待着有人来救我。却听见很大力的一声撞击声,抬眼就看见岳托将手中的书狠狠地摔到了书桌上,书卷着纸片滑到了我的脚边,我看了那书一眼,全是满文,看不懂。又瞥了那纸片一眼,这一看吓了我一跳;上面写得居然是德语。

  岳托气愤至极的用手锤了书桌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说:“全是些废话,难道真的没人能解释这究竟是什么吗?”

  那老人家过来我身边捡起书和纸片说:“贝勒爷莫急,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岳托生气的喷出一口气说:“这四年里我们不断的尝试,怎么就是不能发挥它应有的威力呢?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我听着他的话,回想着那纸片上的德文,再加上先前的一声巨响。我想我大体能猜到他们是在实验什么了,应该是红衣大炮的火药弹吧。

  岳托越来越生气,甚至开始在书房内来回得踱步,那老人家依旧不放弃的继续翻着书。

  我反复在心里思量了一下,终于小声的开口说:“我也许能帮你。”

  岳托突然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我,然后难以置信的问我道:“你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那老人家也从书中抬起头注视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提高了些声音说道:“我可以帮助你找到火药的正确比例,但是你要答应先放开我。”

  岳托一脸震惊不信的盯着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再找什么?”

  “贝勒爷刚刚自己说出来的。”我答道。

  “你说你能找到正确的比例?我凭什么信你,你一个奴婢能懂什么?”他根本就是在全盘的否定我。

  我反驳地说:“奴婢又如何?奴婢就不会读书识字?有谁是天生出来就是侍候人的。火药的主要成分不就是木炭,硫磺,硝酸钾吗?”

  我的话一出,果不其然,岳托更惊讶的走到我身边盯着我问:“前两样都说对了,但是那个‘小蒜甲’又是什么?”

  我突然想到这个年代化合物不是如此命名的,元素周期表还没有发明出来呢。我思索着这个年代硝酸钾能叫什么呢?

  那个老人家突然插言道:“你指的可是硝石?”

  “不错!正是硝石。”就是这个俗称。

  岳托不悦的瞪了那老人家一眼,又转头看着我道:“即使这样也不能证明你就知道怎么配置火药。”

  我又解释说:“贝勒如果不信,奴婢也没有办法,但是奴婢确实能够帮你解释那纸片上是什么意思。”

  岳托一听到我说那纸片,即使再不相信我,也似是不愿放弃唯一的机会。他看着我威胁地说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如果你解释不出来,或是另有目的;不管你是谁的奴婢,我也定不饶你。”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岳托给我松了绳子。那老人家将纸片递到我的手上。

  纸片上面大篇幅的德文都是在讲爆炸的原理,以及产生的气体。其中最重要一段就是木炭,硫磺,硝酸钾的比例了。我伸手从桌子上抓过毛笔,绕着比例的那一段画了个大圈。

  “Der Salpeter : Der Kohlenstoff—— 5 : 1

  Der Salpeter : Der Schwefel —— 7.4: 1.1

  Der Schwefel : Der Kohlenstoff ——1.2 : 1.7”

  岳托紧张地看着我,似乎是怕我毁了他的宝贝秘方。我指着圈起来的那段对他们说:“这是木炭,硫磺,硝石的正确比例。奴婢来说,请贝勒爷自个儿记下来吧。”

  我是不会在他们面前写毛笔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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