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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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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希洵往书桌前一一摆好了东西,才对宁非道:“你方才要的山形图,我现在已经拿来了,你要不要先看看。” 宁非暗想这还真是十分切合实际并且冠冕堂皇的理由,看见他露出狡黠之色,还冲她眨了眨眼,电得她鸡皮瞬间直竖。可见苏希洵并不虞被她发现自己的用心,甚至还乐于被她知道,因为这在他而言,与其说是丢人现眼,不如说是一种情趣。 宁非还没答话,倒是简莲先战战兢兢地说:“简莲见过二当家。” 苏希洵好笑地起身搬了一张竹木小几过来,又将一叠桑皮纸放上去铺开:“这便是山形图,我对十山六洞的情况比较熟悉,就在这里阅卷,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说完便坐回去,给自己也点了一盏油灯,翻开卷宗埋头提笔。 宁非定睛往地图上看,江凝菲以前见过商用的地形图,那可十分简陋,遇到小山打个小三角,遇到群山打一群三角符号,河流就用双条线,官道用的是单线。至于山如何高、河如何阔,那是一概不记。 她本来对于寨子里的地图没报多大希望,现在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标有等高线的山形图。这时代根本没有测量器械,绘制地图也多靠目测,能够大致表明远近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至于在地图上标齐了等高线,简直是鬼斧神工一般的神技。 简莲为了锻炼自己的技术时常呆在深山老林十天半月不回窝,看到山形图时先是一愣,马上就与记忆中的各山景致联系在了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山中磨炼自己的时光,神采渐渐飞扬,自信渐溢于胸。 宁非恰在此时详细询问起他射箭时的各种数据,拿了炭条在一旁记录,简莲来了劲头,好为人师的本性越发澎湃,在不知不觉中由惊慌不已变得滔滔不绝,连什么时候被宁非解开了缚在身上的牛筋绳都没察觉到。 说到半途,叶云清因为耐不住好奇,在门外偷听他们商议被苏希洵发现,宁非啼笑皆非之下,干脆把叶云清和苏希洵二人都抓了过来商量。 射艺之中最为艰难的两点,第一是目测远近,第二才是计算仰角。 为何射死靶比射活靶要容易,除了因为死靶不会移动之外,还有个常人想不到的关键点。射手站在死靶前,都知道距离大概多远,固有百步靶、五十步靶之分。然而如若是活靶,则难以知道距离。 曾有人研究过人的眼睛能够确切分辨的距离是在十二米内,十二米外就如同平面图一般,眼睛只能看到物体因远而小,若是要把握远近,则需大脑的计算。这就是为何太阳之大甚于地球,星辰之大往往甚于太阳,但是人们相信眼睛所见,千百年来却一直以为地球比太阳大,太阳又比亿万星辰要大。 要速成大批神射手,那就由她和简莲把测距和计算的工作包揽了,固定了远近及射击仰角即可。 宁非和简莲都是射术高手,越说越是觉得相见恨晚。讨论到后来,简莲几乎要扑上去抱着宁非大呼“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啊”之类的言语,幸得苏希洵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明里暗里阻挠了不轨之狼爪。 几个人正在议论纠错之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哗,宁非和简莲注意力都在论证此策的可行性上。叶苏二人都是能够一心多用的,相互间看了一眼,直起身来。 叶云清蹙眉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口往外喝道:“外面何事喧哗!” 门开处,众人才发现天色早就大黑,因为正好是新月,天上只见钱眼大小的星星无数,竹楼下的林子里都是乌漆抹黑的。 立即有一个人在竹楼外喊道:“许敏许大姐从广安郡买回防瘴的药物了,她还带回……带回了一个女俘!” 46、风水轮流转 银林公主那日觉得心惊肉跳,隐约有不祥预感,结果预感果然成了真。她一行人马半途与徐灿大军脱离,进入广安郡辖内。银林平生第一次出远门,一出还是到了战区边缘,根本不知道出门在外需要防着什么事情。 先前在徐家军里尚有兵丁士卒保她周全,一路上平安无事,她周围的护队渐渐放松了绷紧了的那根弦,进入广安郡时,一切照旧例摆足了皇家架子,在闹市区中招摇过市,引人注目。 就是在那个时候,奉命在广安郡采买药草的许敏盯上了银林公主的车架。许敏是商人之后,况且山岳国风气本就尚商,做事单凭有利可图。她一见是个公主,还是个敌国公主,拿回去不知能换多少赎金。且现在风传徐家军已经往雁过山开拔,掳了这个银林公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许敏在雁过山上曾经见过一个与银林公主有旧的女人,从丁孝口里听闻过徐府中发生的家事。她生性豪爽,对宁非那样的女人很是看得上眼,相对而言的更是难以理解银林公主那样的做派。于是更是落力地去做好这件大事。 她和十几名手下一商议,定下了计策。让银林公主一行安然无事地在郡中安住了几日,等他们或多或少放松了戒备,便于半夜时分放毒雾迷睡了驿馆的护卫,将她拖进山。 银林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下硬物硌得她好生难受,摇摇晃晃的不时把她抛起来又跌下去。睁开眼睛,缓缓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驿馆之中,自己似乎睡着一辆牛车里,慢腾腾地往山上拉。 牛车没有顶棚,天上新月只悬一线,星斗如钱眼大小,但森林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银林心中害怕,张嘴尖叫出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即使她极具惊恐地耗尽力气叫喊,只能发出蚊子般 的嗡嗡声。 忽听一名男子声音道:“许姐,她醒来了。” 那个姓许的女子回答:“没关系,她睡了三日整,身体还会麻痹一两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半山练场,再不久就到苏二那屋子了。” 银林越发害怕,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她自忖自己是天家血脉,就算死也要死得贞洁。如果他们要对自己行那禽兽之事,就算咬舌自尽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惶惶然的,牛车不知不觉已到了山顶一片竹林外。许敏吩咐了几句,一路上早就把十几车药草运往十山六洞,现在剩下的最后两车也都运去了丁孝家里,她则亲自押运银林往竹楼后的茅屋那边走。 牛车差不多到茅屋的时候忽被一人截住,许敏与那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银林忽觉身下一轻,被一个壮汉搂住肩膀托起腿弯,打横抱了起来。银林公主惶急莫名,她的身子如何金贵,一生里碰过她的男人除了徐灿就只有父皇,其他男人就算多打量她几眼都是冒犯的。 奋起气力扭动挣扎,那壮汉呵呵一乐:“许姐,她好像很不乐意呢,真好玩,”说完把她像抱小孩一样单手托在臂上,打了一下屁股,“做俘虏就要听话,上了咱拔毛寨,哪有你任性的份。” 这个接应许敏的汉子就是牛大壮,他平时也做过响马营生,但遇上如此扭曲好玩的事情还是头一遭,那一下打屁股在银林眼里是难以忍受的羞辱,在他而言却只是小小的惩戒。 银林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雁过山黑旗寨,她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这帮野蛮人的阶下之囚,屈辱里带了极度的害怕,双眼中不由流下两道泪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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