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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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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的堂审,慕香已经断断续续地知道,死在自己房里的老爷就是古昌城的巨贾袁怀璧。听小璃的话,自己是被袁怀璧的儿子带回袁府了。自己怎么就缠上了他们?到了这里,那真是没有活路了。慕香原本安身立命,亦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这些事、这些人抗争。 慕香是个孤儿,被一个女人捡去,养了两年,便卖进悠远楼。悠远楼永远嘈杂,看不清楚姑娘们的轮廓,只有绺儿姐姐对自己好,除了她,再无其他亲近的人。对此,慕香一直很是伤怀。孤独一生,就是死了也是个孤鬼,听人家说这样的鬼投不了胎,转不了世,只能一辈子游荡,还要被和尚道士骚扰,被恶鬼欺负。 正这样想着,小璃端了饭菜进来,慕香开始觉得饿了…… 袁怀璧下葬前,袁向鲤带了仵作,在袁府后宅的暗房里察看他的遗体。几个仵作围成一圈,看得仔细,身子微微发颤。袁向鲤石像般立在一旁,安静如死。 除了袁怀璧和袁向鲤,没有人知道袁府里有这样摆满尸体的暗房。袁怀璧生前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像现在的袁向鲤一样,不动声色地查看那些躺着的男女婴孩,飞禽走兽。而如今,袁怀璧自己也僵硬地躺在这里,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更加苍白,像是褪了色的劣质绸缎。 年长的仵作拿着刀,剖开袁怀璧已经缝合的下体,暗红色混着淡黄色的脓血涌出,传出一股恶心的腐肉味道。仵作呛得咳了一声,忙掩住嘴,偷偷拿眼去看袁向鲤。袁向鲤仍是呆立着,目光悠远,姿势都未曾变过。年长的仵作远远就察觉到,袁向鲤身上有种死人一样的寒气。 咦?这是什么?一根毛发,粗黑卷曲,黑亮如漆。袁向鲤过来低头看,不说话。仵作定定神,试探着说:“像是猫身上的,狸猫。”袁向鲤看了半晌,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外面已经暮色深锁。 年老的仵作刚想开口,身子向上一耸,就断了气,喉咙里穿着一支黝黑的断箭,血流汹涌。 两炷香以后,其他的仵作也躺在了这里,身上盖上白布,脖颈处一大摊血…… 狸猫。狸猫。狸猫。 悠远楼周围都是兵,袁向鲤的兵。 老鸨跪着,埋下头,不敢出声。姑娘们也跪在地上,身子发颤。厅里鸦雀无声。袁向鲤戴了孝,正襟危坐。绺儿离袁向鲤最近,她并不知道慕香已经进了袁府,差人去牢里问,牢里人说是死囚,不让见。绺儿哭了几日,不知所措。 “事情就是这样的,大人。” 老鸨说话的时候一直埋着头,甚至不敢偷看袁向鲤的脸色。姑娘们跪得腿脚发麻,却不敢挪动一下身子,像是谁破坏了这份安静,便要身首异处。 袁向鲤不说话,喝了口茶,眼睛四下打量,末了,淡然地道:“带我到阁楼上看看。” 阁楼布置并不精细,慕香只是歌姬,悠远楼如同世上的大多数地方一样,尊卑有别。袁怀璧死后,秦昌财将此处查封,再不让人上来。周围覆着白布,凡是盖着白布的家具,似乎都锁着冤魂。白布上几乎没有灰尘,映得墙壁惨白。一罐蜂蜜歪倒在地上,凝固了,透着光。床单皱得厉害,看得出床上的人当时的惊恐。袁怀璧的箱子及其中的物件被秦昌财小心地收了起来——这些东西对袁府不利,他乐于做这样的好人。为官不仔细侍奉权贵,便是无源之水,干涸是早晚的事。 几个黑衣人开始检查四周。人是从京里请来的,是查案的高手,尤其是对这样毫无线索的命案。袁向鲤对他们还算很客气,言语间恭敬了许多。对于袁怀璧的死,他并未形销骨立,也没有守丧禁欲,依然大沾荤腥。袁府里的厨子也是从京里带回来的,熟知袁向鲤的口味,牛肉要切多大,要煮几分熟,都有掌勺师傅记录在册。 黑衣人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除了另一根毛发,狸猫的毛发。 袁向鲤在一旁看着,并未多话,转身下了略有些逼仄的木制楼梯。 慕香在屋子里待了三日,除了小璃送饭,没有见过任何人。袁府里出奇地冷清,下人们说话声音极细,生怕惊动了什么,又是一座充满死气的老宅。过了几日,身上的伤渐渐好了。慕香并不关心自己身上的伤口,她也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身上是不是又会添些什么样的伤痕,抓伤,红斑,烙伤,还是三棱的刀伤。 慕香一见到袁向鲤,陡然觉得冷,不自觉地裹紧了被子。袁向鲤脱下外衣,在床边坐了下来,淡然地盯着慕香看。 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安静、阴冷,瘦削的脸过于白皙,下巴上有细密的胡须,嘴唇暗淡,眼睛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看不清就里。 慕香第一次觉得怕。 袁向鲤不急不缓。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慕香摇摇头,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昏倒了,一点知觉都没有。” 袁向鲤只是点点头,说:“我相信你。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 慕香出了一会儿神,摇摇头,“我没地方可去,我只想去看看绺儿姐姐。” 袁向鲤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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