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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二章 鸣惊人

  当下,只有一条路可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诸位既是独孤太师亲信之人,那我便开门见山好了,两枚虎符的确已在我的手中!”我说着便从颈脖间取下两枚虎符,顺便将面纱一并摘去。

  我环视了所有人一眼,目光定格在乙弗政身上,“将军可还认得我?”

  他的瞳孔渐渐缩小,有一句话在嘴边脱口欲出,倒是田弘目露惊恐,一下子就喊道:“元……”只是才刚说出声,他就连忙捂住口,两只眼睛里头的震惊更加浓烈了。

  他虽然住口,乙弗政却受到了提醒,立马就大叫起来,“是元夫人,元王后!”这一声叫嚷顿时让所有人都沸腾了,有曾经见过元胡摩的人经乙弗政的提示,虽然时隔三年,但因为我身份的特殊,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当即都再坐不住,一个个的表情都是惊讶地扭曲起来。

  其中以田姜为最。眼见乙弗政都已经忍不住向我行礼了,他则木木地站在那儿,一时之间实在是反应不过来,“你……不是源源?”

  “冒充万源源,实在是情非得已。既然田将军质疑一个小小的妓女是不可能有虎符在手,那么,如今虎符在胡摩之手,不知道这个分量够不够?田将军还有什么质疑吗?”我笑吟吟地看着他,但那笑容十分寒冷。如果说连元氏王朝曾经的公主,北周王朝曾经的王后元胡摩都没有资格掌管虎符,那么还有谁配拿着独孤信的信物呢?

  田弘脸都已经黑了,但到底还是经过风浪的人,他还是不忘狡辩道:“元王后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皇上在去年就已经为先天王和元王后下葬,你以为长得相似就能够冒充吗?”

  “不错,元胡摩早就应该死了,随着夫君,随着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在一处。然而,想到独孤太师临终所托,想到我还有未完成的责任,哪怕再如何煎熬,我也不能就这样撒手离去。”回想宇文邕,这看透人心的本事十分重要,但是演技好也是必须的。我与元胡摩也打过几次交道,她的神情和说话的方式倒也能学着些。眼前这些人,也只是和元胡摩有过极少的接触,根本就看不出我和她的分别。

  我声色俱厉道:“胡摩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当日若非有人助我诈死,独孤太师的这半边虎符,只怕便永不见天日了。独孤太师乃是真正的国之栋梁,他宁可含冤饮鸩,也不愿别人说他暗藏兵力只为一己私欲。故而他临终时将虎符委托给胡摩。无奈皇上被宇文护所挟,可叹朝中大臣皆慑于宇文护之yin威,爱莫能助。大公子杨坚曾受二公子所托,前往京城将那半边虎符交由独孤皇后。独孤皇后几经辗转才将虎符送还给大公子,她与皇上皆身在囹囫,只希望诸位能够协助大公子与胡摩完成独孤太师遗愿,肃清奸党,以清君侧。届时独孤太师方能含笑九泉,诸位再不用困于这山野之地,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我慷慨激昂地说完这一大段编造的话,真真假假参杂其中,说得我自己都有些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是元胡摩了。眼见十有八九的老将们都已经意动,我趁热打铁地再度提了一句,“皇上口谕,诸位若能诛奸勤王,官加三极。不知道由胡摩代传这个口谕。诸位信也不信?”

  旧事重提,这一次任是谁都不会怀疑朝廷的诚意,我既有虎符在手,按照军规就得听从虎符差遣;而入京勤王,比起投靠陈国的好处自然是要大上百倍,在场诸人,于公于私都没有反驳的理由。

  我斜睨了田弘一眼,此时此刻他的脸都绿了,而其他人都已经连连点头,更有甚者跟着乙弗政已经跪倒在地,向我行起君臣之礼,“吾等愿为皇上效忠,但凭王后差遣。”于是众人纷纷效仿,偌大的茅草亭,已经匍匐一片。

  我连忙把乙弗政等人搀起,一边对田弘冷笑道:“田将军若是不相信胡摩手中的虎符是真的,何不亮出太师留下的手札,当着诸位的面对比一下,我手中的虎符究竟是真是假?”

  田弘的神情告诉我,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相信我就是元胡摩,我既然是元胡摩,手中的虎符又怎么假得了?

  我于是便以众人现在的热情再度胁迫田弘,“田将军,既然虎符是真的,事到如今,还请田将军将帅印交还出来。”

  这一次,我只是刚刚提出来,除了田姜以及寥寥几个田弘的亲信。其余所有人的双目都虎视眈眈地对着田弘,极其不友好。

  田弘紧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不说把帅印交出来,却也没有再质问我。杨瓒轻咳了一声,对田弘说道:“田叔你也是一时糊涂,其实只要把帅印交出来,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是吧,小妞……”杨瓒下意识地朝我抛了一个媚眼,忽然意识到我的身份早已经不同,干笑了两声,把那才说了一半的“妞”字又给吞了回去。

  我经杨瓒这么一提醒,倒也觉得不该和田弘彻底闹翻,田弘到底平时都在掌管太平寨中的事物,尽管目前看来,这些人或慑于我的身份和手中虎符而刻意和田弘拉开距离,但若真的和田弘彻底决裂,往好了想,可能田弘众叛亲离,就他一家以及其少数几个同党被除去;但若往坏了想,万一狗急跳墙,田弘把这小小的太平寨也掀起一阵风浪,出师未捷就先窝里斗。搞得两败俱伤,自己就先把实力给削了不少。

  我于是也收敛起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对着田弘微微一笑道:“听说当年田将军曾立下战功,太祖皇帝曾将他所穿的战甲赠予将军,还对将军说,‘天下若定,还将此甲示孤’,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有关田弘以及太平寨的事情,我都是从杨坚那儿听来的,当初的田弘不过是独孤信大将普六茹(杨)忠手下一名小将,只是某一次战功显著。从而得到宇文泰交口称赞。

  田弘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提到当年,这对于他来说,显然是一件非常值得怀念的事,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对过往辉煌的留恋神情。

  “想必是真的了。”我莞尔一笑,趁机说道,“不知道太祖的战甲,现在可还在?想必太祖皇帝一定很希望田将军能够有那么一天,您能到他的陵前,穿着他所赐的铠甲,亲口告诉他,天下已定,四海归一。”

  田弘的脸上现出一股哀伤,伴随着惭愧以及遗憾,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一丝柔软之地,那时的田弘,他一定为太祖钦赐的铠甲而欣喜雀跃了好些日子,只是时间一久,人都已经将那些最真挚的快乐给忘记,被功名利禄而麻痹了心,没等我再劝,田弘就说道:“我书房的榻后有一个暗格,帅印就在那里。”

  我顿时喜上眉梢,我当即就冲杨瓒点了点头,他连忙朝乙弗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就领着人往田弘的住处去了。

  田弘此时倒也是个识趣的人,拱手向我说道:“娘娘一语点醒田某,若非娘娘,田某险些就铸成大错了。田某之前对娘娘甚是无礼,娘娘不计前嫌,乃是真正的大仁大德。”

  “不知者不怪。”我微微一笑,既然田弘老着脸向我赔罪,我自然也给个台阶给他下,“诚如田将军所说,田将军也是好心,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对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又如何能怪责?”

  我这样一说,田弘也是一身轻松,还有什么比化干戈为玉帛更好的解决方式?我于是把田弘拖到一边,把声音放低了问道:“田将军,事已至此,我看还是将大公子早些请出来,共商大计比较好,也省得诸位久等,你觉得呢?”

  我用商量的口吻和他说话,那知道田弘却面露苦色道:“娘娘,田某的确是派人假扮成张老头骗走大公子,但是大公子这个人素来狡诈多诡,中途就已经发现,自行离去了。是以田某也的确不知他的行踪。”

  我一听,倒是放下心来,杨坚虽然没有办法进太平寨,但至少说明他平平安安的,或许他已经回那个院子里边等着我吧。

  眼见气氛已经和睦下来,突然隔老远就听见乙弗政的咆哮声,“田弘!你又在使诈!帅印根本就没在暗格里!你故意阴我!”

  他说着人已经走到近前来,只见他的左手手掌一片红肿,显然是触摸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才会变成这样,他指着田弘说道:“你故意阴我,让我去摸暗格里头的盒子,盒子里头什么都没有,你却在盒盖上下了毒。幸亏老子反应快,否则再多摸一会儿,这手都没了!”

  乙弗政说得咬牙切齿,倒是田弘一脸惊骇,“什么下毒?帅印的的确确就在那盒子里头,怎么会是空的?”

  我瞧了他一眼,田弘惊愕的表情并不像是假装出来的,然而乙弗政吃亏上当却也是事实,“哼!怎么着,你还要在这里演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你以为把帅印藏起来,我们就奈何你不得了!”

  田弘不想跟乙弗政纠缠,扔下一句,“我去瞧瞧。”已经一个人走出亭去,乙弗政哪里肯就这样放田弘跑了,立马追出去道:“你想逃?想带着帅印去陈国享荣华富贵?那你先过我这一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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