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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他动情地说出口,我这才蓦地反应过来,“你要诱杀宇文护?”话音刚落,宇文邕就把示意我轻些声,不由分说就携了我的手往石林深处走,林深处有一些三十四米高的常青大树,宇文邕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把我背起来,双手攀着树干,蹭蹭就踏着大树往上爬,直到入了树叶丛中,寻了一枝粗壮的树枝坐定,将两个人都藏身于这茂密的树叶中,这才笑靥如花道:“宇文护若不死,这大周的天下迟早被他夺去。”

  我的脸顿时就拉长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宇文邕演了这么长久的戏原来就为了今日。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宇文毓那日情绪失控时说的“假戏真做”是指的什么。怪不得我总觉得宇文毓有些怪怪的,怪不得宇文邕好好地会突然对我这个名义上的“嫂子”萌生了“爱意”,原来这一出戏乃是宇文邕和宇文毓合谋的。

  宇文邕扮着情痴,假意对我着迷,宇文毓唱着白脸,对宇文邕越来越不满,终于将他赶出宫去。在外人看来,原本甚是和睦的兄弟二人,却为了一个我翻脸成仇。

  宫里的捕风捉影,宇文邕毫无忌惮地放浪形骸,早已经让宇文护有所耳闻。再加上宇文邕在我身上使下的手段,让我因为多方的顾虑和一时的意乱情迷、拿捏不定,对于这段并不存在的“叔嫂恋”并没有多做解释,甚至在故意遮掩下,让宇文护更加相信了我与他确实有着私情。

  他今日在宫门时对我的那一番叮咛,显然是因为察觉到宇文毓的“不满”,怕我惹火烧身,所以加以提点吧?

  我已然明白今天这出戏将会怎样上演了。

  在宇文护的眼里,宇文邕迷恋嫂子,对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被赶出宫后,只想着与我双宿双栖,于是约我出宫,想法子迷倒了宇文护的马车夫,驾着马车准备离开长安城,私奔而去。

  可是,这样的消息定然会传到宇文毓的耳朵里头,宇文毓震怒之下,定然要派人把我追回,把宇文邕重责甚至处罚,在一旁听到此事的宇文护想必会把这件事包揽上身,以大傩之仪为借口,让宇文毓接着大典,他自己则率人追回我和宇文邕。

  这皇宫之中处处都是宇文护的人,长安城里头也都是他的势力,想要动手除掉他,就只有挑荒郊野外之地。

  “妙极,妙极,原来阿弥和天王兄弟二人演了这样一出好戏,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不过,你凭什么认为宇文护会为了我亲自追来?他要是不来,你这出戏不是就白演了吗?”我冷笑着望向宇文邕,这就是我的“好弟弟”。

  “大冢宰还指望着陌姐姐能够为他做大事呢,他既然能为了陌姐姐深夜进宫,这一次,又怎么会不亲自追来呢?”宇文邕笑道:“大皇兄知道我带走陌姐姐,震怒之下,命侍卫追来,大冢宰只怕大皇兄一念之差下了格杀令,他若不亲自来,如何能阻止得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宇文邕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光里头闪着明亮的光,他和宇文毓早就把宇文护恨之入骨了,他们的心里头不知道有多么想要处之而后快,不知道设想了多少场景,将他处之而后快。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我竟然是他们诛杀宇文护的契机,这份荣耀加在我身上,实在让我别扭到不行。

  “如此说来,宇文护他若是赶来救我,反而就没了性命?”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宇文邕听出我语气中的不善,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陌姐姐,我知道你心有善念,但是大冢宰他来救你,也不过是图得你的诛心术罢了,你又何须因此而替他惋惜。陌姐姐,只要他一死,你和他之间的交易就此作罢,你不用再为了他做任何事,你想要得到的自由、幸福,阿弥就能给你!”

  他说得多么地诱人啊!只要宇文护死了,我就不用再为了他找什么虎符。我想要什么,只需要跟宇文邕说一声,他就能够满足我。是呵,和宇文邕打交道谈条件,总比同暴戾无常、嗜血杀戮的宇文护与虎谋皮要容易得多吧。

  “是呵,你说得对。”我木木地坐在那儿,听了宇文邕这番话,我应该立马觉得心动才对,我不需要做任何事,就可以获得自由,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有些堵得慌,我的自由是建立在宇文护的死之上的,只要他来救我,他就得死;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相救。

  透过茂密的树叶,远处已经卷起了一道尘埃,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明明坐在树上离地面远得很,我却觉得那马蹄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整个人也都随之一振一振,颠摇得厉害。

  宇文邕的手紧紧地拉着我,待到那些马匹近前来,还下意识地捏了捏我,想让我放松些,可我哪里放松得下?

  那一溜人均穿着铠甲,正是宫里的侍卫。他们似乎早有安排,一入石林,便往同一个方向去了。我心里头清楚,这伙人想必是诱敌深入的,我正不知宇文邕到底设下了什么陷阱,不小心一抬头,才发现其他树上早已经端坐了不少黑衣人,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持着弓箭,统一调准了方向,对准了石林中央已经有些残破的马车。

  那一对侍卫进了石林之后不久,又一队人马从远处追了过来,约莫有上十个人,为首一个胯骑在高头黑马上的正是宇文护。

  他们的马匹在石林前止住了,逡巡片刻,宇文护旁边的一个人已经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血迹,那血迹正是宇文邕的马匹留下的。

  宇文护当机立断,拽住马绳用力一甩,就往石林里头冲了进来。这些人离中央的马车越来越近,我甚至可以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大冢宰,那儿有辆马车!”眼尖的人喊出声来。

  马车外边我衣裳的碎布还飘荡在外,宇文护当即一夹马肚,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不等他的下属靠近就往那马车凌空跃去。

  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宇文邕真是料得准,竟然就猜到宇文护会亲自上马车查看。他喊了一声“大智慧?”,人已经两脚落在了马车上,他正欲撩起帘子,车厢里头就噌噌往外冒出两道冷箭,宇文护立马往旁边一避,竟这样躲了过去。

  身旁的宇文邕鼻子里头长长地呼出口气,他定然是失望极了,就差一点点,就要得手了,他没想到马车里头的人会这么沉不住气。

  宇文护何等人物,双手成爪,直接将马车的盖顶给掀了开去。车中的杀手无处遁形,正要向宇文护再下杀招,宇文护身后的亲信就已经反应过来,齐齐围攻过去。

  宇文护退在一旁,一亲信副将上前关切道:“大冢宰,没伤着吧?”

  宇文护摆了摆手,车中奔出的杀手十分了得,一时间就算被几人围住,竟然无一可以制服。

  那杀手虽被围,还不忘说道:“大冢宰请回,天王有令,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拦。”

  正此时,林中传出一声娇弱的女声“救命!”这惊惶下的尖叫,居然和我的声音有八分相似。宇文护下意识地就扭过头往那边看去。我不禁心底一惊,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刚才那一对侍卫隐匿而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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