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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他一开腔差点把我吓一跳,我回过神儿来,迷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前几日才答应要与我和平共处的,怎么夜里他又跑到庚艳殿来了。

  宇文毓说道:“朕有意让他在前殿做个宫伯下士,管理宫廷宿卫。明日一早,朕就会同大冢宰说说,这个职差,料来大冢宰会答应的。”

  我一愣,“他?他是谁?”

  宇文毓意味深长地一笑,“陌陌装什么傻,朕说的可不就是你白日里才见过的。”

  我回过神来,他说的是杨坚。我眼皮一翻,“天王任命什么人,为何要告诉我,又关我什么事。”

  “哎,陌陌你这句话就错了。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又怎么会留他?”宇文毓笑道,“他算是罪臣之子,朕为了他还得去跟大冢宰说情,可不是费心吗?”他笑着凑了过来,对着我的耳边说道,“陌陌,你瞧,朕既为你的情郎谋得了功名利禄,又为你一解相思之苦,你该如何感谢朕。”

  我差点儿仰面摔倒,“他几时成了我的情郎了?”他不知道是杨坚把我交给尉迟迥的并不稀奇,可他居然能把杨坚想象成我的情郎,这个宇文毓还真是离谱得很。

  宇文毓毫不意外,“陌陌你不用假装了。你敢说这个不是你画的?”他把一张画在我的面前摊开,我定睛一看,正是那日我用来迷惑张昭华画下的杨坚肖像。

  “怎么会在你这儿?”我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多余了。张昭华觊觎这幅画久矣,怎么会不想方设法找出来送到宇文毓手里。我不禁苦笑,当初只想着借张昭华的手把茹公子找出来,顺便给宇文毓扣顶绿帽子。现在可好,事主出现,宇文毓还真的把他当成我的情郎了。

  宇文毓见我不再辩驳,只当我见事情败露,无从辩白,不禁得意地笑了,“陌陌你会诛心秘术,朕难道就不懂得识人之术?你在御花园里刻意刁难杨坚,恰恰是你心虚的表现,你想要装作不认识,可你的眼神你的举动早就已经出卖了你自己。”

  我不禁冷笑,鄙夷道:“天王的识人之术还真是了得呢。”

  “朕思来想去,陌陌本事太高了,朕总觉得不大放心。”他忽而敛住笑,“不过现在,朕倒是可以安枕无忧了。阮陌,你不想让他见着朕,是因为你怕他成为朕掣肘你的一个筹码。不过,可惜,你的情郎不领情,他还挺上进的,一听说朕要把他留在宫里做个宫伯下士,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掣肘?”我恍然大悟过来,“天王是想以他来要挟我?天王为了雁昭仪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不过天王难道忘了对阮陌的评价了?冷血无情。就算我与他从前认识又如何?天王凭什么认为他能够成为我的掣肘?”

  我这样一说,宇文毓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他不喜欢被人揪住尾巴的感觉,所以说什么也要握住我的把柄。只可惜,这个时空里,除了我自己的性命,没有任何事能够作为我的把柄。

  我冷冷道:“他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天王要如何待他,也与我无关。老实说,天王就算杀了他,我也毫无感觉,说不定还会拍手称快。”

  “陌陌不用急着撇清关系。有时候越是解释就越是掩饰。”宇文毓看着我,笑道,“陌陌就乖乖地待在宫里,好好享受能够和情郎处于同一屋檐下的快乐。朕相信,朕和陌陌一定能相处得很好的。”

  我气结于胸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喜欢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皇帝,还死气白赖地要把人家的旧情人留在宫里,当真是闻所未闻。天王不喜欢被人要挟的感觉,又何必把我留在身边?早早地把我打发出去,我一辈子也不会踏足长安。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或许是我眼中的殷殷之色太过明显,一下子就暴露了我的内心。

  宇文毓笑道:“陌陌想出宫?和情人双宿双栖?”

  我的心被他提了起来,但还是抱着一丝奢望,“是,我可以去齐国,可以去陈国,甚至蛮夷之地也没关系。我可以发誓绝不来长安,绝不踏足周国的国境,这样,天王还不放心吗?”

  宇文毓幽幽地看着我,嘴角渐渐向上扬起,最终扯出一个瘆人的笑容,“陌陌真是有趣,你难道不知道,不论男女,只要进了这道宫门,出宫的唯一途径就是死。一种,是寿终正寝,另一种就是身首异处的死。

  “陌陌还是乖乖地待在宫里,不要再想七想八,要知道朕的能力也有限,不要到时候朕也救不了你。”宇文毓的话怎么都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周身却泛起一股寒意,那寒意渐渐把我吞噬。宇文毓的话把我的幻想给生生掐断了。杨坚那张妖媚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他终将颠覆北周的天下,终将把宇文家的宫殿给焚毁殆尽,而我,难道也要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随着北周的灭亡而湮没在燃烧的灰烬之中?

  不,我不甘心。

  第十六章叔嫂间,生羁绊

  我一直在想着如何逃出皇宫去。直到有一日走到宫墙边那株大柏树下时,才蓦地想起宇文邕来。

  我记得,他那天很笃定地说,他可以帮我出宫。他还说,哪天我若是想出宫了,只需要告诉他一声,他就会带我离开,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这句话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可口的蛋糕,诱惑得我满脑子都是离宫的字眼。

  倘若说之前我并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那是因为我当时身背侯修容滑胎的嫌疑,出去之后,掌管京畿的侯龙恩定然会把我大卸八块,出宫去不见得比在宫里安全多少。可是现在,局势不同了。

  茹公子,我最记恨的人,成了杨坚,这个人心狠手辣,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我从一开始就是他利用的棋子,眼见我这颗棋子非但没有如他所想成为傻子痴呆,而且完完整整地高坐在他之上,还明里暗里地拆他的台,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他日他一旦推翻宇文家的天下,第一个要杀的人,只怕不是北周的皇帝,而是我。

  有道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留在皇宫,只会是死路一条。宇文邕那一句能带我出宫的话,如何不令我心动?

  我纠葛了好些天,两只脚不听使唤地自然而然把我带到了宇文邕的紫阳殿。

  紫阳殿内传来叮叮的金属声,门口的小太监一见到我就慌不迭地请我进去,“婕妤娘娘,您可来了,您赶紧去瞧瞧我家公爷吧。”

  我不解地跟着他绕过照壁,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宇文邕围着斗盆排开了一溜的青铜酒盏,学着我拿着小锤子敲打着酒盏,《两只老虎》的音乐再度响起,欢快明亮。我说:“比我演奏得好。”

  宇文邕转过头来,一见到我,立马喜上眉梢,“陌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敲你那首曲子,‘搏霸’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水里头没添母蛐蛐的性激素,当然什么反应都不会有。我笑嘻嘻地看着他,“想让我告诉你?”眼见他点头如啄米,我突然就脱口而出道,“你帮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说完这话,我的心跳陡然就加快起来,忐忑,激动,还隐隐透着一股不安。

  宇文邕抬起头,他那双如冰泉般的眸子,深深地望着我,酒窝渐渐陷了下去,“陌姐姐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我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上次说,能带我出宫,这话……是真的吗?”

  “原来陌姐姐想出宫玩?”他把玩着手中的小锤子,“出宫而已,小菜一碟。听说,今天还有庙会,外头热闹得很,咱们刚好去瞧瞧。”

  “真的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我见他答应得痛快,心里不安的情绪又浓密了几分。

  “能有什么困扰?陌姐姐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他拍了拍胸脯,故作慷慨道,“陌姐姐就在我这里换一下衣裳吧。等咱们玩累了回来,你再教我怎么驯‘搏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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