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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我异常的平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那天夜里我们没有过任何的不快发生。这样的结果让宇文毓松了一口气,却又含了几分恼怒。是啊,他没有能羞辱我,反而被我扣了顶绿帽子,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于是,宇文毓硬是拉着我走至他的小榻前,紧挨着他坐下。下边那些女人们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我连忙起身,“天王,阮陌只是个美人,不敢逾规。”徐贵妃也只是坐在他的右侧下首,我却逾制坐在了主位上,这根本就是王后之位。

  宇文毓按住我的手,“这里都是自家人,就像是寻常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张昭华忍不住夹枪带棒嘟囔了一句,“天王都如是说了,这宫里头的规矩,阮美人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

  宇文毓立马附和道:“张昭华,你这话朕听着喜欢。陌陌长在民间,很多规矩自然不懂。凡事慢慢来,你们多帮着点儿就是。规矩也透着点儿人情味儿,这才像个家。”

  家?我不禁嗤笑了一声,这个词差点儿让我吐出来,把皇宫当家?这台词也太假了。

  我的鄙夷立马换来了众女的侧目,宇文毓却当着众人的面把我的手抓得更牢了,“家!是的,陌陌,朕想让你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朕希望爱妃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和睦共处,互相扶持,也给朕家的感觉。”他的话让所有的妃嫔们都默不作声,只有徐贵妃象征性地表示自己会统领好六宫云云。

  宇文毓这才笑了,命人斟酒,与众人携手赏花。他兴致勃勃,摆出一副含情脉脉的面孔看着我,其他女人自是食不甘味了。

  “天王,这菊花台景色甚好,不如妾舞上一曲,如何?”座下的雁昭仪忽然建议道。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毓,满怀期待。

  雁昭仪姓郁久闾,名雁归,本是柔然国的公主。北周早已经汉化,多数鲜卑复姓都改成了单字,只有这雁昭仪坚持保留原姓,于是她也成了宇文毓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嫔妃(其余的妃嫔皆只是冠以姓氏)。柔然虽然和鲜卑同源,但匈奴的特质更加明显,雁昭仪有着一双迥然不同的眼睛,蓝眸深陷,五官极为分明,气质和在座的其他人完全不同,但抿嘴一笑,两眼弯弯如月,却也是个迷人的女子。

  气氛本来就不佳,雁昭仪这一提议,徐贵妃立马附和道:“从前就听说雁昭仪声音如黄鹂一般,舞艺赛过汉宫飞燕,可惜我们一直没有机会瞧见。今天可就让我们一饱眼福吧。”

  徐贵妃这样说,宇文毓便笑着点点头,“既如此,卿便舞一曲吧。”

  雁昭仪于是敛裙起身,转身走下高台,她站在高台之下忽而扭头望了上来,“天王何不舞剑,妾来伴舞?”她仰着头,站在万花丛中,宛若天真的花仙子。

  宇文毓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个真切的笑容,不假思索地说道:“有何不可?”他倏地站起身,提了剑便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所有的人都伸长脖子往下瞧,宇文毓便像是一只展翅的白鹤,俯冲而下,在雁昭仪的身旁翩跹又优雅地落地。

  雁昭仪轻轻笑着,张开双臂,轻盈地退后一步,脚尖点地,划出一道圆弧,柔软的身子也随着脚步的动作优美旋转,流畅而大气,宛如最古老的华尔兹。

  她的歌声已起: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伴着她的歌声,宇文毓手中的剑好似被灌入了一道灵力,剑随身走,意随剑动,如蛟龙出水,更似大雁翱翔在蔚蓝的天空。

  雁昭仪的舞有着明显的草原特质,浑厚又有着含蓄,豪迈又不失韵味,明明是不相干的草原舞蹈,但却和宇文毓的剑舞相得益彰。我这样一个不懂行的门外汉看来,也觉得很是和睦,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合拍,偶尔,他们也有着短暂的眼神交流。雁昭仪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唇角终于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她迈着碎步抖肩扭身,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好一幅优美的画面。

  我这几日也想过,宇文毓的五位妃嫔中,有没有谁会是宇文毓真正爱的女人?现在看到两个人的合舞,不禁心中一动,莫非在宇文毓的内心深处,最最喜欢的便是这位柔然国的末代公主?能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就像是一对合体人,心灵上若不是完美的契合只怕是达不到的。

  其时,柔然汗国已经被突厥所灭,北周的太祖皇帝也就是宇文毓的老爹宇文泰为了和突厥修好,就把柔然汗国的末代国主杀了,他的家眷也自然而然地充做奴隶。还是幼女的雁归就是在那时被送至了宇文毓的府中。宇文毓任岐州刺史时,把她也带去了。

  少小无猜,感情最真挚,宇文毓登基后,冒着有可能得罪突厥的危险,把她封为了九嫔之一。这是不是也说明宇文毓对雁昭仪有着特殊的恩宠?只是对突厥多少有些顾虑,并不敢给雁昭仪更高的册封。

  我正猜测着,呼呼的剑声忽然停止,宇文毓已经收剑归鞘,站在一旁抱拳欣赏。

  没了宇文毓的舞剑相伴,雁昭仪的舞蹈便黯然失色了许多,她又唱了一曲,也悻悻地停了下来,带着一丝失落试探地望向宇文毓,“天王怎么不舞了?”

  宇文毓苦笑道:“秦州的旱事闹得朕心力交瘁,朕只舞了一段便觉得腰酸背痛,到底是年纪大了,不比从前。不过卿的歌舞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赏心悦目。”

  雁昭仪得到宇文毓的赞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一句“不比从前”听在她耳朵里,似乎惹出了她的几分伤感。

  宇文毓全然不觉,他抬头望向高台之上,高声喊道:“陌陌,今天这么高兴,你也下来给朕跳支舞吧?”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又再度汇聚到我的身上。

  宇文毓站在下边含情脉脉地朝我招手,这一动作足以让在场的所有妃嫔心里都不是滋味。还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对别的女人温柔更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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