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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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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发现她那双原本清亮美丽的双眼里仿佛飘进了极细的桃花瓣,丝丝红色,面容分明是熬夜之后的憔悴。 难道这三天,她一直都在这里守着我吗? 我听见血液里异常的音阶,汩汩如跃下悬崖的溪流。 “将军,想吃点什么吗?”她拿起薄枕垫在我背后,望着我的眼神轻轻柔柔,充满某种令人不能忽视的情意。 “唔。” 或许因为久睡才醒的关系,我的声音里有种自己都不熟悉的情愫。 很快,她就端了四色碗碟进来。 第一个白色瓷碗里装的是五色粥,第二个青色碟子里装的是鸡丝芹芽,后面是两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菜肴。 “五色粥可以养身补五脏,鸡丝芹芽可以开胃。”顿了顿,遂又指着剩下的两个小碟补充,“这两道菜,是采用我们家乡的做法,你能猜出原料是什么吗?” 我看了一眼那两个碟子,其中一个里面装的东西圆润金黄,香气扑鼻;另一个菜色素雅,有股山野间鲜嫩的清新之气。 我猜不出,只好缓缓摇头。 久未进食的胃贪婪地呼吸着四散的香气,她不再说话,静静走开,好让我肆意地品尝这些佳肴。 等我吃完后她才再次出现,来取那些被我吃得空空如也的碗碟。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暗香在传递,一点点飘入我的鼻息。我不知道那是否来自她的身上,心似乎被某种奇异的感觉触动。 自行军以来,我一直都是和军中士兵同甘共苦,他们吃什么我也跟着吃什么,从不挑剔。 虽然作为他们的领帅,身上肩负着全军最重大的责任,我有充分的权利享受属于我的特殊待遇,但我从不曾提出任何要求。 这一刻,不知道怎的,我竟然恍如梦中,回忆起幼时的情景来。 似乎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已经久远而模糊。 那时,我还是楚国都城项将军府里年轻任性的孩童,锦衣美食,数不清的家仆围绕,生活起居各方面都有专人打点,浑然不知忧虑。 可从家园倾毁后,再也没有人为我这样操劳。 而她,这样一个我原本只是碍于情面并有心利用才准许留下的女子,却让我重新获得了这种久违的体验。 这世上,还有人愿意这样地为我劳心费力。 “谢谢……很好吃。” 感觉唐突时,话已出了口。 她微微一愣,笑了,眼底那水波似的情意再次涌现。眸光清亮通透,似要直望到我心底去。 我顿时有些懊悔。 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化解这尴尬的局面,手一松,握着的汤勺竟生生地滑落下去。 纤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接住。在空中,汤勺完成了一场神圣的交接仪式,经我的手,到她的手。 她的十指指尖如刚冒出地面的葱尖,说不出的柔嫩。就是这样的一双手,每日里弹奏着动人的乐曲,为我织补破烂的军袍;就在刚刚,还为我做了精致且富营养的菜肴。 我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感觉得到自己的脸热。 她抬眼,柳叶似的眉挑起,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微笑,如花朵盛开到最美。 淡淡的幽香,聚拢了,朝我袭过来,浓烈到无法呼吸。 随后,我听见好像是不属于自己的颤抖的声音:“你出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随便进出我的军帐。” 她望我一眼,起先有些不敢置信,随即仿佛又明白了什么,微微颔首:“好。” 这一夜,是今夏最明亮的一个夜晚,所有的星星都跑出来了,映亮了整个天空。 「浮云」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无数次做着同样的一个梦。 在梦里,总有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男子,千方百计地想要逗我欢笑。 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但我隐约记得那样一句话:“跟我走。” 唯一的一句。 我只记得这一句。 霸道的“跟我走”。 我没有跟他走,我来到了这里,另一个人的身边。 羽,温暖得如天空之云一样的名字。 这个我心心念念藏在心间的名字。 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我知道,我是他的。我只愿意臣服于这个重瞳的男子。 每当我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时,身体里就会温柔地泛起阵阵涟漪。 一点一点,一圈一圈,荡漾着,环绕着,像是一个前世欠下的渴望,包围我,簇紧我,注定要用今生的所有来偿还。 可是,他的眼里却没有我。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他之所以同意我留在军中,一方面固然是碍于哥哥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的歌声,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为他的军队鼓舞士气。 我明白,但我心甘情愿。 我甚至把本不该我做的都包办了。 因为他经常受伤又不肯医治,我去恳求了老军医,从他那里学得了外伤包扎的医术和内部调理的方法;同时,我也慢慢学会了做菜。 从前在家的时候,我从来不许我的双手沾染到那些烟火,但现在,为了他,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有包容天下的广袤。 我知道,天下,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 既然是他想要的,也就是我该努力的方向。 他不会知道,在每个他挑灯夜战研究进军计划的晚上,一帐之隔,我也在争分夺秒地研读那些深奥难懂的兵法典籍。 所幸,医术也好,厨艺也好,兵法也好,我学习得很快,我要感谢上苍赋予我灵敏的大脑。 如果我爱上一个人,我一定要以他的每一个渴望作为自己前进的方向。 日子像浮动的流云般向前,而我,在他身边独自守候。 等待着,终有一天,他再也不会忽视我脸上的笑容。 「月惑」 她常常在月下,唱着歌,歌声直闯入我的梦里来。 我关注她的歌声,像前生梦里曾经绽放的烟花,虽然不曾为谁停留,却有着透入人心的力量。 那夜,一弯上弦月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我没有听到她一如既往的歌声。 相反,夜风中有一股低沉的埙音传来,我辨出,是《越人歌》的曲调。 我合着那节拍在月下舞剑,渐渐舞得零乱,索性收手。 这次的驻军之地在一处江边,我分辨出埙声就在离我的营帐数百米外的地方发出,于是我朝那边走去。 缓缓靠近后,埙声越来越清晰,正迟疑间,却又突然断了。 走近,走近。 骤然发现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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