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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风随溪还欲说什么,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青石板的地面上,立刻染上了点点红斑。

  “风谷主……”信骇然,“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走吧。”

  “这件事,也不用对写意提起了。”风随溪摇摇头,灰败的脸色慢慢转成青白,“以后记得提防卓云,那个人,真的太危险。”

  信点点头,深眸敛起,“我不会放过她。”

  卓云,你可以做错一切事,却不该,伤害少庄主。

  如果你已选择做敌人……

  风随溪按了按他的手,似嘱托一般,然后不再多发一言,缓步走远。

  长袍翩跹,竟是衣不胜体。

  出了密室,才发现凤翔庄前前后后都是人,信显然召集了全部精英力量,在此防备魔宗的突然袭击。

  风随溪心念一动,随即苦笑,原来卓云不仅仅算计了他,连凤翔庄也一起算计进去了。天机阁的人回凤翔庄待命十天,那京城的事情,恐怕也耽误了不少。

  这十天,又偏偏是朝廷大力选拔官员最重要的十天,李写意苦心安排的一切,只怕皆化成了流水散。

  他从走廊一路走过去,墙角后,树梢上,屋檐下,到处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只因为是他,所以迟迟没有人露面。

  这样铁桶一般的护卫,写意应该可以好好养病了。

  他终于放下心来,伸手推开大门。

  很出人意料的,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的人,不是卓云,而是柳丹青。

  依旧是一袭青衫,站在树影婆娑间,雕塑一般,也不知站了几千几万年。

  见到风随溪,柳丹青第一次失去了他的仪态风度,迅疾地奔了过来,白着脸道:“她怎么样了?”

  风随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悦地问:“卓云下手时,你不知道吗?原来你也被她利用了,写意不是信卓云,而是信你,她以为你不会伤害她。”

  柳丹青抿着唇,神色惨然,却始终不肯说卓云的坏话。

  “反正风谷主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写意总死不了。”临街的阁楼突然推开了一扇窗户,卓云端着一盏白玉杯,倚着窗棂说。

  风随溪抬起头,看着卓云含笑的脸,也回以一笑,“现在你已达到目的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何不上来一谈?”卓云低头望着他,“这样大声说话,我倒无妨,只是风谷主元气大伤,悱恻入骨,恐怕太为难了。”

  风随溪皱皱眉,却无力反驳。

  “风谷主请上楼吧。”柳丹青伸臂按在他的背上,似在引路,却有一股温暖雄厚的真气,从穴道处灌了进来,绵绵不绝,为他减少了许多苦楚。

  风随溪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柳丹青神色不动,只是用极低的声音耳语了一句,“谢谢你。”

  风随溪一愣,随即又释然。

  也许柳丹青的求婚,真的不是计谋,而是出自内心。

  这样传输了一路真气,直到上了楼梯,看到湘竹帘后端坐的卓云,柳丹青才神色自若地撤去手,也随他一起走进卓云所在的雅间。

  风随溪因柳丹青的全力施为,脸色比方才好看许多,洒然落座间,依然是不可一世的跋扈飞扬。

  卓云赞叹地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

  “有话直说吧,你这样不惜一切地找我制我,到底想要得到什么?”风随溪随意地端起面前的酒杯,手腕轻轻晃着,好整以暇地望着卓云。

  卓云微微一笑,眼角弯起一个近乎无辜的弧度,“风谷主说笑了,我确实派人在找你,可并没有制你啊,这悱恻之毒,可是你心甘情愿染上的。”

  风随溪懒得和她磨嘴皮子,索性坦白道:“悱恻的解药要三年才能制得。我虽然有办法压制,但是这三年的功力会大打折扣,现在的功力根本无法逃脱你的搜捕,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大胆地将你的打算说出来,因为我根本推脱不了。”

  “风谷主……”卓云顿了顿,然后若有所思地地抬起头,凝视着他,“或者风王爷?”

  风随溪的手停止晃动,黑眸突敛,“世上从来没有什么风王爷。”

  “这并不算什么秘密,皇室中人大多都知道你的存在。”卓云淡淡地说,“只是未曾想到,那个失踪的小王爷,会是大名鼎鼎的药谷谷主。”

  风随溪沉声不语,酒杯却已经落在了桌上。

  卓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世人皆知楚王原先有三兄弟,可是自楚王登基后,其他两位都无故消失了,他们的家眷也不知所踪,这本是帝王家寻常的事,大家纵有疑惑,却也不敢深究。”

  “后来,皇后辛清璇嫁给楚王后,一直无所出,辰妃却有了秦王王子道,因而被辰妃占尽风头,辛清璇心惶,因不想让王子道登位,所以搜寻王家其他子嗣的下落,然后她找到了你。”卓云停住,看了他一眼,见风随溪无所表示,方继续道,“后来太子诞生,她原先的打算当然取消,而你摇身一变,从救命稻草变成了眼中钉。她派人除掉你,却忽视了药谷的实力,几次三番未曾得手,你本无心参与这些俗事,后来更是不胜其扰,索性单刀赴会,与辛清璇约法三章,两不相涉后,你回药谷,决口不提自己的身世,她仍然做她的皇后……这件事情本极为隐秘,知情人并不多,奈何那次谈判时,凤仪教的辛清净对你一见钟情,一直在苦苦追求,我觉得奇怪,为什么身在凤仪教的辛清净会见过你?所以派人细细溯寻,这才了解事情真相。”

  “陈年旧事,是与不是,本无区别。”风随溪并没有否认,只是无比淡然地回了一句。

  “难怪江北药谷出手相援的事情,你三番两次告诫齐王,不要上告朝廷,因为插手政务,已算对当年盟誓的违约了,是不是?”

  “我只救人,并没有插手政务,所以不算违约。”风随溪坦然道。

  “世上像你这样洒脱的人确实不多,你明知自己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却不去追究;你明明被辛清璇许诺了江山又毫无缘由地收了回去,却不曾在意;你被凤仪教的人百般加害,同样不去理会……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触动你的心?”卓云好奇地问。

  “本来无欲,又有什么可在意的?”风随溪信口回答,“你也说了,天下之争本是常事,成王败寇,历来不差。而自我记事以来,便只知师傅,不知父母,他们的仇我又何必耿耿于怀,搅得楚国不得安生?其二,当年辛清璇找我,我同意见她,敷衍她,只是对自己的身世好奇,至于她所说的,让凤仪教扶持我称帝之类的话,我从未放在心上过,收走又如何?其三,你真的以为凤仪教伤得了我吗?放眼楚国,根本没有人能动得了药谷,不是我不理会,而是我无需理会。”

  “可是我伤了你。”卓云狡黠一笑,“这算不算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不是。”风随溪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有个人伤我比你伤得更深。”

  卓云一愕,随即大笑起来,“是写意?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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