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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她定定地看了我许久,却是摇头。

  “你——”

  恨恨瞪了她两眼,我又拿了衣服固执地硬要替她换上,她也不挣扎,闭上眼,大滴大滴的泪忽然滚落下来,眼角的朱红泪痣,忧伤黯淡得没了光鲜。

  “阿萱,听话。”

  一声低沉的声音蓦地从对面响起,即使语调平稳,语气甚至有些冷,但仍可听出这句话里包含的浓烈疼惜。

  梁迟萱的眼泪掉得更凶,抓过我手中的衣服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套,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掉,帮着她换好衣服。

  然后叫了梅香替她易容,她一直安静的任我们摆弄着,念着洛梓轩恐也得到消息,我们的动作都相当快,不过一会儿便收拾妥当,将一个小太监留在牢里,胡乱抹了脸上的泪痕,便抓了凌月悠的手出门。

  一直没敢回头看对面牢房里东方邪的模样,梁迟萱想也是怕看了之后更加不会放心离开,也一直倔强地抿紧唇,视线没有偏斜半分。

  纵然装得一副镇静的模样,但手还是禁不住微微发抖,幸好因着我们是皇妃,那些狱卒也不敢公然盯着我们看,直到马车离开天牢在京郊官道上狂奔时,我一直紧握的手才微微松开来。

  马车上,一直沉默的梁迟萱忽然问我道,“你该怎样和他交代?”

  “不知道。”

  我笑笑,是真的不知道。

  我之所以能这么胆大的做这一切,不过是利用他对我的歉疚,利用他希望对我有所补偿的心理,或者,我只是仗着他的喜欢。

  梁迟萱又沉默下来,我却仿佛听到她心里哀伤的叹息。

  我的心亦是空得厉害,抓紧了她的手。

  第一百零四章 宿命?(六)

  梁迟萱安排在一处我早日找好的农院,便准备回宫。

  她忽然拉紧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里全是祈求,我的心隐隐一痛,更用力地回握了她的手,“阿萱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东方邪与你团聚。”

  马车一路平稳的前进,凌月悠仍是呆滞的坐在一边,梅香扶着她,我坐在另一边,背靠着车壁,思绪恍然。

  不时有冷风灌进来,吹得人浑身一阵莫名的冷,如同一桶凉水浇下的冰冷。

  心一慌,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那道粉红的细小伤疤,凸凸的触感,往日的记忆忽然袭上心头,仿佛是要映正我所想,马车陡然停下,我慌忙拉开锦帘。

  就这样的狭路相逢。

  披一身淡金阳光的纪梓延站在道路中央,漆黑如夜的眸子,即使阳光万丈,也依然照不通透,俊美脸上的那道狰狞伤疤,依旧扭曲得诡异。

  抓着锦帘的手忽然轻颤,指骨更是惨白,我深吸一口气,尔后决然的摔下锦帘。

  “走!”

  赶车的小太监微微一愣,接着听到鞭子一声清晰的声响,马车如同离弦的剑一般飞驰过去。

  我只听到一声幽幽叹息,如同昨日在元泰楼听到的一般,忧伤那么沉重,重得光阴载不动。

  一路前行,再没有任何异常,刚才的场景似乎根本就未发生过。

  我轻轻一叹,然后闭目养神。

  马车刚到朱雀门,就看到徳禄焦急的等在那儿,绣言撩开锦帘,我微微探出头,“徳公公。”

  “唉哟。

  娘娘您可是回来了,皇上正在宸紫宫大发脾气呢,您赶紧去劝劝吧。”

  我默了会儿,徳禄正欲再说话,我慌忙唤了梅香放下帘子,“去宁懿宫。”

  “娘娘!”

  徳禄一声惊叫,马车却已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梅香脸色有些发白,“主子不打算先解释下。

  免得皇上追究么?”

  我疲惫地摇摇头,背靠在车壁。

  盛怒下的洛梓轩,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所以选择逃避。

  凌月悠不便去宁懿宫,我便让那小太监送她一路回了延庆宫。

  “太后呢?”

  自进了宁懿宫就没瞧见太后的影子,王喜只引着我们一路来了偏殿,等了半晌。

  终忍不住问道。

  “主子每日这时辰都在佛堂礼佛,任何人都是不见的。”

  恭顺地回答,仿佛滴水不漏。

  王喜微垂着头站在门边,阳光阴影在他脸上凿出大片伤痕。

  知道再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也识趣地闭了嘴,却也始终有些忐忑难安。

  一杯茶接一杯茶地喝下,阳光在屋子里的印迹也越缩越短,偏殿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空旷静谧得仿佛能听见自己一声一声的心跳。

  身子也是灼热得难受,一层层细密的薄汗黏住衣裳,如同藤蔓,丝丝蔓蔓缠绕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清了清嗓子,问王喜道。

  “皇上有多久没来宁懿宫了?”

  “回梁嫔主子,自皇上执意判处宰相大人斩立决。

  太后求情无果,娘娘气急。

  便以死要求皇上以后都不得踏入宁懿宫半步。”

  原是太后用这么激烈的方式不愿见他。

  难怪到了这时候洛梓轩还不曾出现在宁懿宫。

  我微微松口气,却也明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更何况梁迟萱还眼巴巴地盼着我救出东方邪。

  越想越觉得急躁,来回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后来索性心一横,唤了梅香就准备往佛堂去,王喜慌忙拦下我们,“主子留步!

  太后礼佛时是决不让人打扰的!”

  “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太后说不定已经歇息去了。”

  我忍住性子,耐性地回了句,王喜却依旧躬着身子拦在前面,固执的姿势。

  我眼神一暗,猛然向前走了一步,与他地距离陡然增进,王喜迟疑了下,微退开一步。

  我笑了笑,然后大步地朝前走去,王喜虽不断地退着,脸上的神色却是阴晴不定。

  恰在此时,垂花门前听得一个小太监唤他领我们去大殿,说是太后传唤。

  他终松口气,转了身子,领着我们一路前往大殿。

  八月的天气,太阳白花花的晃人眼眸,空气里盛满骄热,宁懿宫庭院里大片香樟树郁郁葱葱,深黑的阴影铺满地。

  过了垂花门,回廊里逼仄的光线忽然擦过眼眸,脑袋有片刻的晕眩,我慌忙抓住了一旁地柱子,梅香赶紧扶住我的胳膊,“主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抓紧她的胳膊,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那股晕眩散去,才勉强摇摇头,瞥了眼躬着身子等在前方的王喜,淡声道,“走吧。”

  “他在门外站了颇有些时辰了。”

  一走进大殿,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太后地声音。

  我微下,“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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