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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对方已有家室,且有一儿,可是他依旧飞蛾扑火般爱上了那人,弄得自己下半辈子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终年只有花草相伴长眠。"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眼神越来越虚浮,脸慢慢靠了过来:"我只是不懂……世人都说,芳华兽是至情之物,却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我转过头,心怦然跳了起来。

  芳华哪里有什么相熟的凡人朋友,估计他那朋友也是一只芳华兽。若说一只芳华兽爱上了有家室的人,那岂不是很震撼,难怪不被世人所接纳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此时此刻的芳华在清辉的衬托下显得那么孤单,他徐徐站了起来,那身白衣被风吹得零乱飞舞,似乎只要一瞬间便会乘风而去。

  "师父……"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袖子,半晌只能哑着喉咙说,"您不一样,若谁待您不好,勺儿拼了命也要杀了她。"

  他的眉毛轻轻扬起,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轻叹着,默默地望着苍穹中那一轮圆月,那月辉下的如玉的脸是那么缥缈,那么不真实:"你又不懂了……"

  那张脸靠过来,柔软的唇一点一点压在了我的唇上。

  我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身子颓然一倒,把我压在地上,撞得我的脑袋生疼……

  我一激灵,我还没成年啊……半晌才发现,原来他睡着了。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将师父拥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散落在背上的柔滑的长发,抱着他的手渐渐收紧。

  一粒泪痣点缀在他的眼下,绛红惊艳。

  突然,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块绢布上的话:芳华绝色,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终逃不脱情殇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师父,您养育了我,勺儿发誓,拼着性命,也要守住您。

  我只要您,幸福……

  春去春又来,岁月若流水一般从指缝中溜走,握都握不住。

  梨花又肆意地绽放了,惹得满院的清香……

  一晃眼的工夫,我在这宅子里度过了几年,芳华自是忘了那一夜的事,我也乐得自在不再提那绢布上的文字了。二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个儿似乎长高了不少。

  几年前套在我身上还嫌长的袍子这会儿除了胸口处绷得有些紧外,穿在我身上却是越来越合身了。这些天我总感到闷闷的,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胸口,就会觉得很疼,酸胀极了。

  身子这几日都怪怪的……似乎有些变化,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我倒也没怎么在意,因为在这宅子里犯点儿小病小痛的是不用担心的,且不提宅后院里那一片能治百病的奇珍异草,更何况这宅里还有一个会配灵丹妙药、被世人称为神医的芳华。

  芳华最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了。

  他也曾对我说过,草药与花都有自己的季节与岁月,过了那段日子花谢了也就没了着实可惜,只有把它们炼成丹药才能延续生命,只是这后院种的药草实在是太多,只有挑些比较珍贵的来炼了。

  每次说完,他还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可我就弄不明白了,把那么多草药拌在一起,捣鼓得稀巴烂,再撒一些乱七八糟的粉末,搓成丸子……有什么可延续生命之说。

  倘若是人,被这么捣鼓折腾早就死得尸骨无存了。

  我真弄不懂芳华这个人。不过话虽这么说,可想而知多少世间都难寻的药材都被他配制成了那屋子里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这些玩意儿宝贵得简直是黄金十两也买不来一粒。

  我偶尔偷来一两瓶,全数倒在嘴里作黄豆嗑,以此来解馋。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子,我捶捶胸,真是憋闷死了。

  我的娘啊……不捶还好,一捶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拉开衣襟往里一瞅,不知是不是多疑了,总觉得那儿似乎肿了一些。

  莫不是天气热,夜里睡觉前水又喝多了,所以身子有些浮肿?我挽着胳膊肘,瞅了一眼胸部--正常。于是我坐了起来,抓起案上的镜子。铜镜那黄灿灿的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我摸了摸脸,鉴定完毕,一切正常,除了皮肤还是那么黑。

  究竟是哪儿出问题了?

  不行了,再怎么折腾也睡不着了,我干脆去芳华房里偷点儿药吃,坚决要把这胸闷胀疼的感觉给压下去才好。

  我捞起一件外袍披着,贼头贼脑地弯腰穿了靴子,小心地用手护了一盏灯,关了房门,便朝外头走去。

  一轮弯月高挂。

  芳华的房间就在我对面,清清冷冷的月辉洒在地上。

  门关着,窗户也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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