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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嫔妃们宫装高髻,锦绣环绕在皇帝的身边,连卢昭仪也粉藻其姿,当着皇帝的面客气又大度地朝青琐打招呼。

  天清也来了,他一直是沉默的。这次他坐在青琐的身边,体贴地为她夹菜添酒。

  满堂明烛华光之下,天濂手端酒樽站在殿中央,众目仰望间,别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

  青琐凝望天濂的侧颜,白衣玉带,矍目眉彩,被烛光染映得粲然光华。

  明日明时的天濂,披挂战甲,剑锋也已霍然雪亮。

  万里的长空沙漠在向他招手,他定已铁血铮铮,雄心万丈。

  他与她的目光相触,眼底一丝毫光倏闪而逝,他在她的脸上流连停留,深邃莫测。

  这四目相对的一瞬,各自的煎熬竟似万古一般漫长。

  终于,他还是掉过头去,含笑与纷纷朝他致意的诸公杯觥交错,再未回顾一眼。

  面对她后来的质问责备,乃至她长久的期盼的眼,他所能给她的,竟惟有避而不见!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难道,他这样就可以悄然隐退了吗?他不容她等他,单就一句“你先走还是我先走”、“我过得很好”就想草草了事吗?

  甚至,他不愿告诉她真相,将痛苦驮在自己背上,尽管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克服重重恩恩怨怨,在这道坎上他却止了步:他只为自己预设好了选择——她过得好,他便好了。

  青琐无力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无声苦笑,苦彻了肺腑。

  何其简单?

  他想得何其简单!

  他要将她独自抛在这浮华的尘世中,以为这样她便过得好了,他可知,他这一走,从此在她的生活中,月皎惊乌栖不尽,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绵冷啊……他想得何其简单!

  满殿沉香缭绕,锦绣繁华,色影斑驳。她定定地望着,他的身影逐渐模糊,万千慨然,终于化成心底深处无声的呐喊。

  殿下!

  这一声耗尽气力,她痛苦得伪装不了自己,茫茫然的往外走。

  “青琐!”天清在后面叫她。

  她一时窒住,才发现外面星横斗转,夜色中的皇宫满目繁华。

  “我想一个人走走。”这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低哑,力气微弱,连自己都听不分明。她撩起裙摆飞快地跑下了白玉台阶。

  夜风拂拂,夹来清新的空气与草木淡淡的芬芳,没想到仲春的夜竟是如此的清冷!她拼命地跑着,她好久没有这样的跑过了,泪光迷蒙间玄直门就在眼前,清光白晕下那匹白马静静守候着这个无声的夜。

  终于,她的双腿停止了奔跑,顿觉全身绵软无力,不得不攀住道旁的一棵树干,低头大口大口的喘息。

  小姐说他的内心比她痛苦百倍,而他单就转身不再看她,可知道她心中的痛苦何止添了百倍千倍!他可知道?他可知道?

  月白,风清,人寂,夜更凉了。她缩了缩肩,依旧乏力地靠在树旁。

  肩上忽然一暖,有人在后面用风氅将她紧紧裹住。

  她僵住,整个人陷入他的臂弯,被那种熟悉又心悸的瑞脑气息浓浓包围,她似乎听得见自己心口怦怦急跳的声音。

  “我不冷,你拿走!”她开口,扭身就挣脱出他的怀抱,将手中的风氅狠狠地扔向他。

  他默默地接住,目光深不见底,然后转身就往玄直门走,大踏步的。

  青琐愣在那,空气似乎都要凝固起来。他真的这么狠心想走吗?他走得很沉,将她满眼的泪水拂在身外,缥缈的夜风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对她说:“你在干什么?快抓住他!”

  她想是啊,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错过了。她跑了起来,长发起舞,衣袂飘动,她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跑到了他的身边,在后面抱住了他。

  “你不可以走!”

  他僵直着身子,仰起头。青琐把头贴在他的后背,无助而哀痛地哭着:“你不可以丢下我不管的!你说过我们不会分开……没有你,我怎么办?你不要走,不要走……”

  他突然转过身来,蓦然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然后不顾一切地亲吻她的额头,激动地说着:“别这样,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心疼死……”

  她抬头望着他,声音哀求般:“我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殿下,别离开我。”

  “丫头,丫头……”他叫着她,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脸,试图擦去流淌不定的泪水,她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满眼晶莹的泪花。

  “父皇不会放过我的,你要明白。他定是想好了,若将我的身世公之于众,我被撵走是小事,父皇的脸面,大胄国的脸面将荡然无存。若不公布,你我就是亲兄妹,名分上我也不能娶你。”

  “青琐不想当什么公主,青琐还是你的丫头!”她喊着,仰着渴望而激情的脸,攥着他的肘臂不放。他将她更紧地拥住,深深地吻她。

  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吻过她了啊!

  他近乎贪婪地,如饥似渴地,因为这么漫长的压抑和等候,唇舌间带了狂热的执着要将她融化,他眼里喷射的爱火使她摇摇欲坠,她的身子往下坠着,她渴望倒下去……倒下去……但他的双臂却越来越紧地箍着她,他轻轻一抱,她轻盈绵软的身子便离开了地面……

  宝马一路嗒嗒向前奔跑。夜寒尤存,两边烟柳成阵,柳絮如雪满路。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夜风不停地穿梭过他们的衣袂,他们的头发,清晰的声音就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

  青琐抬头仰望那张慑魄的脸,用双手缠住他的脖子,将身子更紧地贴在他的胸前。天濂几乎是勒着青琐的腰,他的呼吸贴着她的呼吸,唇柔柔地压含上来。

  有时候不走寻常路反而更能领略到爱的难言美妙,身体之间的拥抱,抗争带来的野性,熟悉又生疏的刺激,让他们在一阵绵绵的长吻之后,深深的激情将俩个人缠绕……

  月光将阑池周围衬托得虚无缥缈,四周柳树绕堤,水亲池岸,听得出虫鸣,闻得着花香。他们站在海棠树下,天濂伸手揽过青琐的身子,眼光留恋在她婉丽的脸上。

  “能这样握着你的手,抱着你,也是幸福的啊。”他低叹,再次低头吻她。

  “不,我们还有将来,殿下。”她喃喃地应着,“我等你,等你回来。”

  他深深地吻入,愈吻愈深,连同她的呼吸也吞咽进去。他们曾经无数遍的吻过,却没有今日的炽烈,狂热。因为久别的重逢,因为即将分离,让人死一般的激动充斥着他们的灵魂躯体,他突然在夹缝中挤出一撕难耐的声音。

  她的心安泰着,她毫无畏惧了,就让一切尽情地奔驰吧。她想告诉他,她要全身心的给他,在这属于他们的夜里。

  她开始低头去解系着湖青锦裙的丝绦,罗裳一件件褪尽,滑落在地,倾泻如水瀑的青丝,雪肤冰肌下,一对桃花开得灼灼,一直燃烧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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