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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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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入一个巷道时,王弘抱着陈容从马车中钻出,坐上了另一辆马车……每个巷道这样换一次,在换过第五批马车后,他们的身后,再无旁人。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明月渐渐升空,今晚的夜空,没有一缕闲云,澄澈冷清的天空中,只有一轮明月。天空是无边无际的澄澈,明月是皎洁的冷清。 马车里,王弘低着头,静静地望着怀中的王弘。 随着马车的颠覆,闭目不醒的陈容,会时不时地蹙一下眉,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望着她的眉峰,王弘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在令得蹙起的眉峰留有几个牙邼后,王弘充唇相抚,低哑地问道:“卿卿,我已归来,你怎地还不醒?” 他低低一笑,因唇与她的肌肤相贴,那笑声瓮而闷,“我都咬疼了你,你都不睁眼瞪我么?” 声音极细极轻,似有似无,混入夜风中,转眼不见,便是怀中这妇人,也是充耳不闻。 王弘哑声笑得更欢。 马车走得很慢,很慢,每次颠簸一下,那驭夫都会紧张地朝马车中望上一眼。 在这样的速度中,一个时辰不到,驭夫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郎君,到了。” “嗯。”王弘应了一声,随意从腰间取下一声玉佩,朝着车外挥了挥。然后,‘滋滋——’声大作,沉哑的大门被重力推开的声音传来。 马车继续驶动。 一刻钟后,王弘跳下了马车。他抬着头,望着月色下,这座宁静而质朴的院落,望着躬身相候的六对男女,以及二十个护卫,轻声道:“把原真人请来。” 一护卫应道:“是。” 应过后,他有点犹豫地说道:“禀郎君,原真人性子暴烈,这两个时辰里,他一直在骂人。如让他见到大夫,会不会大叫大嚷而走漏风声?” 王弘知道他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道:“此处地偏,任他骂来。” “是。” 那护卫离去后,王弘抱着陈容,大步踏入寝房。 院落树木房屋虽是普通,这房中却精致而舒服。里面幽香阵阵。粉红色的纱幔四下飘风,纱窗处,一窗浓绿染醉了整个天地。 王弘抱着陈容,把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他侧身坐在榻上,伸手扣住了她的手。 望着她,他低低的叹息一声,喃喃唤道:“阿容,是我错了,我错了。” 他的唇抿得死紧死紧。 这时,一阵响亮的骂咧声传来,“治在我,不治也在我,你们这些无耻匪类,难道没有听过医者不能强求?” 接着,他又吼道:“你们是司马室的哪个王?如此折辱老夫,不可忍也!” 这原真人原是儒生,饱读诗书举过考廉,却在当官一个月不到便挂印离去,从此后苦读医书,闭门三年不出,第一次出手便治好了中原无人能治的梁王绝症。 他今年七十有余,一手医术炉火纯青,十年前醉心修道炼丹之术。 也因此,纵使是骂人,他也是文绉绉的,只是声音响亮,脾气火爆了些。 跟在原真人身边的人,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并没有反驳半句。他们引着原真人来到房门外,朝他行了一礼,道:“真人,请!” 原真人冷笑一声,一脚踢开房门,叫道:“老夫倒要看看,是哪个无知小贼冒充匪类。” 他的声音一落,目光便被那站在床榻旁的白色身影给凝住了。 王弘缓缓回头,他对着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原真人,深深一礼,道:“琅琊王七见过原真人。” “琅琊王七?” “正是!” ‘蹬蹬蹬蹬’原真人一个箭步冲到王弘身前,他低着头,朝着王弘瞪了又瞪,喝道:“绑架老夫的,是你王七?” 王弘一礼,优雅地说道:“情非得已,冒犯之处还请原老勿怪。” 原真人冷笑起来。他瞪着王弘好几眼,头一转看向陈容。 看着陈容,原真人冷笑道:“这便是那个令得你不顾一切的风流道姑?” 王弘一晒,道:“正是。” 原真人还在瞪着他。 王弘深深一揖,微笑道:“弘闻原老曾言,此生若遇真丈夫,拼死也愿续他三年命。王弘不才,虽有阴谋诡道之险,然,运筹帷幄,戏弄胡奴,还当得这真丈夫三个字。这一次,只求原老怜弘一腔情苦,救了这妇人。” 原真人瞪着一揖不起的王弘,好一会才皱眉说道:“那些人不是嚼舌,说你王弘从不喜求人吗?今日怎地前倨后恭至此?” 王弘低着头说道:“若受伤的人是弘,虽死可也。然,受伤的是这妇人,她情重于我,弘实不忍弃离。” 原真人重重一哼,他呸地一声骂道:“不知上进的小贼!” 骂是这么骂,他还是在床榻上坐了下来,一边坐着,原真人一边气呼呼地骂道:“真丈夫?呸,世间有这么痴迷女色的真丈夫吗?” 王弘苦笑。 原真人见他不答,再次重重瞪了他一眼,伸手按上陈容的脉。 他的手一搭上陈容的,王弘便一动不动了,他只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原真人。 这时,原真人搭上了陈容另一只手。 把两只手搭过脉后,原真人站了起来,他拂开盖在陈容赤足上的被子,在她的足前上按了按脉。 这过程并不长,前后不过一刻钟,可一直含笑着,姿态雍容优雅的王弘,他背心的衣裳,已全然汗透。 好一会,原真人把被子重新给陈容盖上。 他回过头来看着王弘,皱眉道:“不是说九公主对她用上了‘绵绵无休’吗?怎地不见?” 王弘恭敬地答道:“是不曾中毒,九公主用来刺杀她的短刀,弘中途派人偷换了。” 这话一出,原真人嗖地瞪大了眼,他白色的长眉拧成了团,“你知道九公主要刺杀你的女人,怎么不阻止?” 王弘含笑不语。 原真人重重一哼,厌恶地高喝,“定是你这小贼又耍了什么阴谋心思。怪不得你自己都说有阴谋诡道之险,小贼不是好人。” 王弘抬头微笑,轻声道:“真人错矣。好人从来不会被王氏这样的家族倚为继承人。” 原真人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叹道:“你倒是枭雄之心,连怀了你孩子的妇人,也舍得下手!” 他一说出这话,王弘站得笔直的身躯摇了摇,他慢慢低头,深深地凝视着陈容,王弘的声音暗哑之极,“是弘料错了……直至此刻,方知此心也会疼痛。” 若是那石子用力再重些,不,他根本就错了,他应该另想法子的,应该另想法子的。 王弘嘴角一扬,含着笑喃喃说道:“我那爷爷曾经说过,我这人阴狠薄情……他错了,我此刻,便是心痛如绞。” 他说出‘心痛如绞’时,语气悠然平和,俊美的脸上笑意雍容,眼神清澈高远,哪有半分心痛如绞的模样。 可不知为什么,原老看着他随着夜风飘摇的白裳,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的话。 虽是相信了,一边走向榻几开完药方,拿着金针走向陈容的原老,还是冷笑道:“以后再犯这样的错,悔也无用。” 一听他这话,王弘双眼一亮,他退后一步,朝着原老一揖不起,颤声道:“有劳原老施治了。” 原老把手中的金针在蜡烛上烧了烧,重重在陈容的手腕内侧一插,一边拧转,他一边说道:“这得谢你这妇人,到了这时刻,她的精气神,还聚于丹田小腹。她是想保有腹中胎儿啊。” 王弘闻言,嘴角一扬,眼中闪过一抹晶光,他静静地凝视着陈容,低低说道:“她从来如此。”声音中,带着一抹骄傲,一抹满足,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和爱怜。 原老再在陈容的侧腹部插了一针,一边手指飞快的搓转,他一边瞟了王弘一眼,道:“这么在意这个妇人,都能狠下心来。你这小贼真居了高位,也不知是福是祸。” 王弘自是不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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