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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她们不知道,有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在与王弘朝夕相对中,他那天生的贵族风度,已深深 地感染了陈容。

  以往,她远远卑微于他,他对她的态度中,于温柔中又有着微渺的居高临下,所以陈容无法自信。

  而这几个月,却是陈容得了皇帝宠信,王弘在担心之下把她带离的,在相处时,王弘更时不时地表现出他的醋意,和平等相待的温存。

  来自最重视,最爱的人的尊重,实是无上灵药,无形中,陈容已把那份高贵自信,刻入骨子里,表现在举手投足中。

  陈容领着一行人来到花园湖泊处,她侧过头,与陈家大兄说了几句话后,命令道:“去把那妇人叫过来。”

  “是。”

  婢女领命离去后,不一会,陈微怯层弱弱地身影,出现在陈容的视野中。

  见到是她,平妪讶异地低噫一声。

  她正准备询问陈容,一眼看到她悄立风中的身影,那话便咽了下去:这一次见到的女郎,不知为什么,竟让她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那样轻佻地想说就说了。

  陈微远远的便看到了陈容,她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从多熟悉面孔。

  咬了咬唇,陈微的脚步没有停。

  刚才,她也想过离开,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离开,现在的陈容已不是往昔的她,自己没有资格任性了!

  在陈容静静地注视中,陈微来到她身前,她刚刚挤出一个笑容,想要亲近地寒喧一句时。

  对上陈容的眼神,却不自觉的福了福,低下头叫道:“见过光禄大夫。”

  一句话出口,陈微大悔:不是想好了的吗?怎么一开口却把彼此的关系,弄得这么生疏了?

  陈容点了点头,清而靡软的声音懒懒地响起,“多礼了,坐罢。”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语气。陈微心中暗怒,却无奈何输在了气势上。她只得应了一声,退后两步上榻。

  陈容没有入坐,她转过身,眼望着糊水,静静地问道:“你找我?”

  “是。”陈微应了一声,她在心中对自己说了几句话后,抬头看向陈容,笑意盈盈地唤道:“阿容……”

  刚唤到这里,陈容打断她的话,“叫我光禄大夫。”

  陈微一噎,笑容也是一僵。

  见她哑住了,陈容回过头来。

  她盯着陈微,笑了笑。轻声问道:“你这次来则想问我冉闵的事?”

  陈微闻言,连忙摇头,她以一种急促的语气说道:“不是,才不是。那个粗鲁的匹夫已与我无关了。阿容你不知道吧,我父亲答应了,会找机会跟那人断绝他与我的关系。”

  在陈容愕然的瞪大的双眼中,陈微笑了,她抿着唇,轻轻说道:“昔日,阿容不要他,现在我也不要他了……阿容你不知道,自决心与他断了后,我整个人都像活过来了一样。哎,以前的我怎么就那么傻呢?”

  第192章 打杀由我

  见到陈容瞪大双眼,似傻了呆了一样地看着自己,陈微眨着眼,唤道:“阿容,阿容?”

  她直叫了好几声,陈容还处于呆愣中。

  ……

  她真不知道,陈微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冉闵。她不是爱他至深么?她,她爱得那么深啊。两世啊,以陈元对她的宠爱,就算嫁不得冉闵,也可以嫁给别的士子的。可她不顾名节,不顾一切,便是做妾也要跟在冉闵身侧。

  陈容的眼前,清楚地浮现出前世时,陈微面对冉闵时,那永远含情脉脉,永远以他为天的模样。她,明明爱得那么深的!

  她看着陈微,此刻的她,脸色润泽了,目光也晶亮有神,与上次相见是神态迥然不同,很显然,陈微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可越是这样,陈容便越是不明白了,那么深的,那么刻骨的爱恋,为什么说抛就可以抛?当初不顾一切也要得到的人和感情,为什么转身就可以遗忘?

  ……

  她上世时,便是输在这样的陈微手中么?

  想着想着,陈容的唇角浮起一抹苦笑来。

  陈微诧异地看着陈容,眼前的族妹,那表情相当奇怪呢。

  抿着唇,陈微再次欢笑着唤道:“阿容,阿容?”

  这一次,陈容回过了神。她低头向她看来,恍惚迷离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要他了?”

  陈微笑了,她轻快地说道:“因为阿容也不要他了啊。他一个粗鲁匹夫,虽然勇武俊美,可建康城中满大街的贵族,都比他高雅……”

  陈微刚说到这里,陈容便低低的,徐徐地说道:“冉将军乃是堂堂丈夫,天下间比他高雅的男人,不多!”

  陈微正说得欢,没有想到陈容会这样为冉闵辩护,不由呆了呆,剩下的话也给卡在咽喉中。

  她张口结舌地望着陈容,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个阿容,不是不要冉闵的吗?她为什么还要这么赞美他?

  呆了呆后,陈微眼角瞟到了一个人,瞬时,她的声音微提,以一种惊讶的,不敢置信的语气高叫道:“啊,阿容你为什么要这样赞美石闵?他明明只是一个粗鲁的匹夫,这建康里的贵族,不说别人,便是你家七郎,那便是他连提鞋也不配的!”

  陈微堪堪说到这里,陈容便果断地喝道:“闭嘴。”

  她抬起并没有,厌恶地盯着陈微,冷冷说道:“陈微,你不要忘记了,你嘴里这个粗鲁匹夫石闵,曾是你誓死追随的丈夫!”

  在喝令得陈微脸孔变红后,陈容低叹一声,徐徐地说道:“七郎自是好男儿,冉闵他,也是真丈夫。两人都风骨铮铮,没有什么连提鞋也不配的说法。”

  陈容说到这里,声音一暗,颇有点疲倦,“阿微,当初你那般爱他敬他重他,此刻,就算你决意离去,也不应该诋毁于他……你爱过他啊!”

  陈微在陈容直直地盯视中低下了头,她嘟嚷道:“那时我不懂事嘛。”

  嘟嚷到这里,陈微突然抬起头来,她对着陈容大叫道:“你那时不也是一心想嫁他吗?后来怎么也不要他了?阿容,石闵这人粗鲁,铁石心肠,我受够他了难道不可以?”

  叫到这里,她的目光一直,慢慢的,她的双眼浮起了水雾,表情带上了几分幽怨苦涩,绞着衣角,陈微咬唇,期期诶诶说道:“阿容,我,如今我父兄不得力,阿琪阿茜她们又容不下,天天对着我喝骂取笑,我已无处可去。你,你能不能。”

  在陈容的冷眼直视中,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陈容磕头不已,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泣道:“阿容,请你收留我……求你!”

  一边说,她一边砰砰砰地给陈容磕了几个响头。

  再抬头时,陈微额头青紫一片,额前的头发也散落两人颊,这样的形像,配上她含着雾气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模样,当真说不出的让人怜惜。

  陈容冷眼看着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见陈微双膝着地向前爬出几步,她爬得很快,转眼便爬到了陈容身后。

  在陈容愕然转头中,只见她抱着一片白色袍服,泪珠儿欲坠不坠的仰望着,楚楚动人地求道:“七郎,求你跟阿容说说,让她收留我。我保证乖乖的,保证呆在角落里谁也不碍着。我愿意当阿容的奴婢,当她的仆人,给她做牛做马。我只求她给我一条活路啊。”

  一边说,她一边额头点地,再次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被陈微扯着袍角的,正是王弘。

  他静静而立,含笑地瞅着陈微。在她的磕头不止中,他微微躬身。

  伸出手,轻轻抬起陈微泪水横流的小脸,王弘好不温柔地问道:“你想留下来?”

  陈微双颊晕红,泪眼迷离地望着王弘,连连点头。她的双眼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亮晶晶的:七郎他竟然弯下他金贵的身躯,以他无暇无尘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难道,他也喜欢自己?

  咬着唇,陈微吸了吸红通通的小鼻子,她眼中的水雾更浓了。

  陈微低低泣道:“是,是,我已无处可走。阿容她以往与我交好,我们是最亲最好的姐妹啊。她要不给我活路,我可怎么办?”语气幽怨,模样娇美如梨花。

  “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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