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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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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走近,瘐志和陈公攘略略退出几步,侧过头低声谈笑起来。 桓九郎凑近陈容,望着她,低低地说道:“阿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大胜后这般不管不顾地游荡在外。我们来,是接你回去。” 他看向陈容的眼神中,有着怜惜,更有着敬服,他轻轻地说道:“过两日,我们便会前去建康。你壮我南阳军威,虽是一个小姑子,却比满朝丈夫更加有血气,这行为,不管是陈府,还是朝庭都会重视。走罢,这是你的一个机会。” 他年轻的,清亮的眸中,带着一种洞察。这个瘦瘦弱弱的桓九郎,总是敏锐尖利的。 陈容望着他。 她干裂的唇,轻轻动了动,声音低而哑,“这是我的机会。” 慢慢的,她又重复道:“这是我的机会。” 如此重复了几遍后,她的双眸恢复了明亮。静静地看着桓九郎,她盈盈一福,然后提步向陈公攘走去。 陈公攘看到她走来,连忙迎上,他慈祥地说道:“孩子,你受委屈了。” 陈容垂眸,朝他福了福,低声说道:“累大伯担忧了。” 陈公攘连连摇头,连连说道:“不,不不,是大伯的错。孩子。你不用怕了,从此后,你归于我名下,陈元一家与你再无干系。便是到了建康,你若不想跟着父兄,也可随大伯我。” 陈容低着头,她再次福了福,向陈公攘唤道:“多谢大伯。” “好,好好,孩子,上马车吧。” “是。” 陈容转头,慢慢向那马车走去。 可刚刚走出一步,她双腿便是一软,整个人朝着地上一扑。就要栽倒在地时,她连忙把马鞭撑着地面。 明明撑住了身子,可陈容整个人似乎是瘫软了,努力了几次,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陈公攘连忙唤道:“快,扶住女郎。” “是。” 两婢从马车中跳下,急急跑向陈容,把她一左一右扶住。 她们扶着陈容向马车中走去。 陈容一上车,众士大夫也纷纷上了马车,吆喝声中,车队转向南阳城。 冉闵只是朝着那车队瞟了一眼,便朝着南阳城冲回。 不一会,他如一阵狂风般从北城门一冲而入。一入城门,他把长戟一指,沉沉喝道:“王弘何在?” 这一指,这一声喝,当真杀气十足! 北城门的守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冉闵?当下一个个脸色苍白。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走出,朝着冉闵叉手说道:“我家郎君已从西门离城,返回建康了。” “西门?” 冉闵冷笑一声,策马掉头,再次狂冲而出,转眼间,天地间只有一抹烟尘还在。 望着他向西方驶去的身影,一个王家护卫不安地说道:“这冉将军,莫非是想对郎君不利?” 那回答冉闵的护卫低声说道:“看他那样子,杀气腾腾的,肯定是想对郎君不利。你快快前去,令大伙逼着郎君尽快上路。记着,不可走西门。” “是。” 那护卫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载着陈容的马车,稳稳地驶回了陈府。 马车并没有驶进她原来的院落,而是朝着东侧一个装饰华丽的院落走去。 陈容几乎是刚刚落地,众仆便是一围而来。尚叟更是扑到陈容面前,伏地一阵大哭。 陈容望着啕啕大哭的尚叟,疲惫的,有气无力地问道:“平妪呢?” 尚叟还在哭,倒是另一个仆人连忙应道:“女郎忘记了?妪上次随你离开的啊。” 平妪没有回来,不过,她如果还在冉闵那里,生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就算遇了险,左右不过一死而已。 说真的,也许死了比活着更轻松,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陈容提步向院落里走去。 她也没有心思打量这装饰华丽精致的新院落,在仆人的引导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中,早就备好了热汤。 陈容在侍婢地服侍下,慢慢的,艰难地脱下血衣。这衣裳,沾血的地方与她的皮肤粘在一起,脱下很不容易。 血衣一褪,陈容便把脸深深地埋在热水中。 半响后,她朝着一侧瞟了一眼,低低说道:“把衣裳换成白色的。” 两婢一愣。 陈容头也不抬,再次命令道:“全部换成白色的……从此后,我只着白裳。” 两婢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 洗沐之后,陈容倒在床塌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哭声传入她迷糊的大脑。 陈容睁开眼来。 却原来,是平妪回来了,她正伏在陈容的床沿上,呜咽不休。 陈容侧过头,望着平妪,却是一笑,“妪,别哭了。” 平妪听到她开口,连忙抬头。见到陈容面容明亮,一脸笑容,看上去哪里有半分她想象中的黯然神伤?分明比以往还要美丽几分,张扬几分。 平妪怔了怔,收起泪水,哽咽地问道:“女郎,你,你可好?” “我啊?”陈容悠然一笑,她赤足踏上木履,转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我很好,非常好。” 她展开双臂。 平妪连忙上前,她连忙拿起衣裳,给陈容穿上。平妪又拿起梳子,一边给陈容梳着长发,一边打量着铜镜中的,一袭白裳的她,看着看着,平妪说道:“女郎,你变了。” 平妪望着铜镜中那张明亮的,冷艳的脸,望着那美丽脸上的笑容,不由说道:“女郎,你变得好美了。” 确实,几夕不见女郎,便与以前判若两人。此刻的她,便如被扫去了所有灰尘的玫瑰花,竟在那骚媚之外,另添了一股冷艳。 这时的她,不再似一个天生卑微的小庶女,竟有了一股看破世事沧桑后的淡然超脱。 这时的陈容,竟是变得容光照人…… 第126章 同车 平妪说到这里,朝着铜镜中容光照人的陈容望了一眼,又补充说:“女郎与那些名士,似有相同处。” 自是有相同处。都是痴到无望的人。 打扮一新的陈容站起来,她朝着镜中的自己瞟了一眼,转向平妪,“妪何时来的?” 平妪说道:“一大早,冉将军的一个幕僚突然找到我,说是你回城了。他把我送到城门才走的。” 说到这里,平妪小心地瞅向陈容,期期艾艾地问道:“女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吞吞吐吐,有着担忧。 陈容笑了笑,轻轻回道:“我们马上就要回建康了。”她望着平妪,双眸闪亮,“若能面见陛下,我会请他允我终身不嫁!” 一语吐出,平妪急得满头大汗,她连连叫道:“女郎,女郎,这,这?” 她在这里叫着,陈容却是转过头去,理也不理地走向门外,“妪,到得那时,我会多置田产,侍奉你和尚叟百年终老。” 听到她说出“侍奉”两字,平妪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说到这里,平妪又苦着脸紧跟着陈容,连连说道:“女郎,哪有女孩儿一生不嫁的?这,这,这,这不是个理儿。” 平妪说着说着,见到外面的仆人都朝自己与陈容看来,连忙闭了嘴。 这时,天色已晚,南阳城中灯火通明。无数喧嚣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看来,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搬离南阳了。 陈容倾听着那些声音,头也不回地向尚叟说道:“叟,去把行李收拾好,随时准备离开。” “是。”尚叟应了一声,他走到陈容身后,迟疑地说道:“女郎,那些田产还在,老奴不想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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