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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他这是回报了。

  这样的回报,对于王氏这样的家族而言,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就在一侧的陈元有点不满时,陈容惊喜的声音传来“陈容多谢……”

  她刚刚说到这里,王弘那清润的,悠然的声音传来“叔,这个小姑子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语气随意而不客气。

  王仪怔了怔,他转头看向王弘,朝着王弘认真地盯了一眼,点点头,道“随你吧。”说罢,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向陈容。

  可怜的陈容,这时还张着嘴,一句话还刚刚吐到一半……好半响,她才合上小嘴,苦着一张脸瞪向王弘。

  透过屏风,王弘的表情模糊中含笑,陈容望了她一眼,便低下头来。

  她不知道,就在她低头后,王弘转过头来,静静地盯了她一眼,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他在说出要带她离开南阳里,她明显动心了,动情了…… 真难以想象,一个年纪轻轻的女郎,转眼间便可把那躁动的心按捺下,转眼又可回到无情时!

  刚才陈容擅自插嘴,明显已引起陈府众人的不快,一个仆人走到她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女郎,请回角落。”

  这时陈公攘式的贬抑了!

  陈容低低的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几个婢女走了过来,她们把拦着陈容的屏风移开。

  屏风刚拿走,嗖嗖嗖,王氏众人,都回头向她打量而来,这一打量,那些上了年纪的顿时双眼放光,书生气重地文士,则是眉头暗皱。

  被旁边的仆人说了一声后,王仪也回头看向陈容。

  对上她,他明显怔了怔,朝着陈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王仪奇道“眉梢带春,骨肉风骚,便是眼神中,也只有煞气和媚态,不见慷慨高洁,这样一个骚媚入骨的女郎,会为了恩义前赴莫阳城送死?奇了怪了,奇了怪了!”

  这时的人看人,喜欢看人的容止,也就是容貌举止,同时,也喜欢通过气质,凤仪,骨骼,眉眼来评价一个人,那些阅人无数的长者,通常一眼便可以看穿一个人的本质,因此,识人之术,评人之言,在这个时代,是极流行的。

  此时,王仪对陈容,也是用来这种识人之术,可他看来看去,评来评去,却只得了一个“奇了怪了”的评价。

  在王仪盯着陈容打量时,四周都安静下来,几十双目光,都锁到了陈容身上,几十副耳朵,都在倾听王仪的评价。

  因此,他的声音一落,嗡嗡声四起,与王仪一样众人也都好奇起来。

  这些目光,看得陈容很是难耐,她低着头,朝着陈公攘,王仪匆匆一福,转身便想离开。

  刚刚走出两步,她听到身后传来王仪的声音“怪不得七郎对这个阿容感兴趣,便是我,也好奇了,行行行,这样的趣事让你遇上了想玩就玩吧。”

  陈容只是怔了怔,便猛然提步,挪动着僵硬的躯体,来到了角落处。

  她刚坐下,几个婢女便走上来,把屏风重新围上。

  屏风一放,陈容便慢慢坐在榻上,缩成一团。

  很久很久以前,她便知道,自己没什么风骨,更没什么凤仪,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物,庸人,是个市侩的人,是个市井俚妇一样的小人。

  重生后,她一直刻意地武装着自己,一直想像个名士一样,做个风流的,高洁的人。

  看来,真正的眼力的人,还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

  可那又怎样?陈容暗中冷笑一声。

  冷笑中,广袖底,她的双手却绞成了一团。

  恍惚中,时间奇慢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中越来越热闹了,灯火通明中,歌舞一片,笑闹喧天。

  陈容见到陈公攘,王弘和王仪等人,都聚在大殿当中喝酒谈笑。

  没有人注意她这个小小的角落,便悄悄的移开屏风。

  她退到黑暗中,对着商人出身,不想出去受人白眼的陈术盈盈一福,低声说道“叔叔,阿容先退了。”

  陈术回过头来。

  他望着陈容,慢慢放下酒杯,点了点头,了然地说道:“这一次宴会没有什么女郎参加,阿容觉得无聊,那也是正常的事,你要走就走吧,哎,可惜我还得熬着。”

  在陈术的牢骚声中,陈容再次福了福,顺着角落向外走去。

  不一会,她便走出了大殿。

  一出门,满目清光伴着雪光同时映入眼帘,陈容仰头望着天空中朗朗的明月,忖道: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了。

  发了一会呆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了,看向殿中。

  殿中歌舞升平,热闹一片,纵使隔着重重身影,陈容也知道,那个人数最多的角落,必是王弘的所在。

  她望着望着,嗤地一笑,转身大步走开。

  陈容径直向着广场走去。

  她来到了马车旁,掀开车帘,陈容纵身入内,刚要命令尚叟驱车驶离,一个人大步向她走来。

  那人远远看到她,便放声叫道“陈氏阿容?”

  陈容一怔,定神看去,这一看,她马上认出了,这人正是王弘身边的那个中年文士,在莫阳城中共过患难的。

  陈容见是他,连忙福了福,恭敬地说道“阿容在此,君子有何吩咐?”

  那文士大步走到马车旁,就这月光,他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细细地盯了阿容一眼。

  然后,他把一样东西送到了陈容面前,道:“送给你。”

  “给我的?”陈容奇了,她伸手接过,却发现这是一个用最精贵的宫绸做成的香囊,香囊温软软的,显然刚从身上取下来。

  那文士呵呵一笑,道:“错了,这是我家七郎给你的。”

  砰砰砰,陈容的心,跳得又快了。

  她咬着唇,怔怔地望向那灯火通明处,那一颗刚刚冻冷的心,迅速地回暖,慢慢的,她垂下双眸,轻轻问道“他为何要给我这个?”

  “这个我不知。”那中年文士扶须笑道,“我问七郎时,七郎回到说,女郎心中洞明。”

  他呵呵乐着,细细地瞅着陈容的眉眼,摇头晃脑说道“想我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事,可给小女儿传体己之物,却还是第一次。哈哈,倒也有趣,倒也有趣。”

  第100章 起也他,救也他

  中年文士一边吟诵,一边呵呵乐着。

  陈容手棒着香囊,一颗心乱成了一团。这可是私相授受啊,以前她还可以说,与王七郎亲近,她是为了保全自己,可上次接了他玉佩,这次又接下他香囊,那岂不是说,自己已认定了他那个郎君?

  她的两只手,都在颤抖,一只手要她把香囊收入怀中,他可是琅琊王七啊,便是当他的妾,这一生荣华富贵都跑不掉了。另一只手,却在推拒着。琅琊王氏又怎么样?她配得上么?配不上,徒惹相思,那后果,她前世不是尝受过吗?

  一想到前世,那种种绮丽的梦境,种种酥入心田的渴望,便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见到那中年文士转身离去,陈容腾地一声跳下马车,向他冲去。她冲到他身后,把那香囊送入他手中,匆匆福了福,颤声说道:“陈氏阿容,卑微之人也,怎配消受七郎体己之物?君还是拿回吧。”说到这里,她头也不抬,转身便向马车冲回,明明是拒绝了人家,她却像是在落荒而逃。

  中年文士挑着眉,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低头看向香囊,呵呵一笑,低低说道:“这世上,竟有对七郎的示好无动于衷的女郎?倒也有趣。”他又说了‘有趣’两字,转身哼着歌,向殿中返回。

  马车驶动了。

  车外,一直呆在外面,并不知道王仪曾向陈公攘提过亲的尚叟嘟囔起来,“这琅琊王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既不愿意纳我家女郎,又送什么香囊,难不成,便是想这样胡乱玩一玩?”

  他的嘟囔声,并没有传入陈容的耳中。此时的陈容,呆呆地倚在榻上,双手绞成一团,清艳的小脸上,一时明亮异常,一时又露出沮丧之色,分明是被搅碎了一池春水……

  马车向外面驶去。

  格支格支,车轮在积雪上滚动的声音转来,银白的雪光,映照着天上的明月,透过车帘缝,照在陈容的脸上、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哗地一声把车帘拉开,让那刻骨的冷风,吹去那乱如丝麻的心,吹去脸上的红晕。渐渐的,她的双眼恢复了平静。

  马车驶向了侧门。

  望着那大门的拱门,阿容突然说道:“叟,走前门吧。”

  “是。”尚叟应了一声,驱着马车绕了一个弯,改向正门而去。

  他一边驱着车,一边好奇地回头望向陈容方向。见到月光下,雪光中,她那美丽的小脸上,嘴唇抿成一线,显得格外倔强,便按下心底的好奇,没有开口询问。

  从侧门驶向正门,可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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