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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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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赶回来了的平妪见她回来,急急迎上时,突然脚步一顿。 只见这时的陈容,广袖一放,放声大笑起来。 她这是真正的大笑,清亮,舒畅,愉快! 这笑容,平妪已是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了。 她先是一惊,转眼跟着她笑了起来。 陈容以袖掩嘴,狂笑了一阵后,捂着肚子哎哟起来。平妪赶忙上前,帮她揉着肚子。 陈容靠着平妪,还在格格直笑。 好不容易她的笑声稍止,平妪笑道:“这是怎么啦?女郎今儿这么高兴?” 陈容享受的微眯双眼,她望着阮氏院落所在的方向,压低声音,向着靠拢的众仆忍笑说道:“刚才,陈元被王七郎怒斥了!” 她眨着眼,一脸认真的向他们说道:“那是真正的怒斥哦。嘿嘿,王七郎的怒斥,也不知陈元经不经受得起!” 她说到这里,见众仆还是一脸迷糊,也不想说了,便推开平妪,蹦跳着向房中走去。 一边蹦着,她还一边哼着歌。 上一次,陈三郎随她赶赴名士之会时,被其中一人羞辱了,结果,直到现在,他还龟缩在家中,愣是不敢去与他的狐朋狗友们游玩了。 甚至,陈元已经着手,准备为他在建康广置良田和店面,让他就这样脱离士林,要么混个小官,要么如一个商人一样过日。 没办法,这是个一言之贬,可以毁人一生的年代! 现在,轮到陈元了。 也不知道王七郎的贬损,可以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后果?陈容抬起头来,一脸向往。 第二天,陈容便知道了,当天晚上,陈元便被陈公攘关在祠堂,并正式撤消了他的家长继承权。现在,如果陈公攘不在,继任南阳家主之位的,将是商人出生的陈术。 遗撼的是,陈元的损失也就这么大,他这种人,汲汲营营于官途,是人尽皆知的‘俗物’,本来就没有多少学识,在士林中也是名声不好。 人家本来便不是在士林混的,从来便没有过清名,本来求的便是世俗之极的小官之位,所以,王弘的斥喝,也就是让他承受的指点和白眼更多一些。 转眼几天过去了,冬更深了。 这一天凌晨,陈容侧过头看向外面明亮的天容,奇道:“天这么亮了?" 回答她的是平妪,她端着一盆热腾腾的,冒着蒸汽的热水,一边拧着毛巾,一边笑道:“是下雪了,女郎,下雪了!” 陈容闻言,欢喜叫道:“真下雪了?” 平妪眯着小眼晴,慈祥的脸上尽是笑容,“是啊是啊,下雪了,还是大雪呢。女郎,这下可好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有点颤。 陈容也是。 没有办法,这种大雪,整个南阳城的人,都期待太久了。 下了雪,便代表着,胡人不会南下!真希望这雪能一直下下去,一直一直下下去。 陈容侧过头,让平妪更方便抹拭自己的脸,她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欢呼声,喃喃说道:“下雪了,真下雪了。” 她明明知道,这个时候是会下雪的,可被南阳城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心中竟也慌乱起来。直到这场雪准时降下,她才松了一口气。 平妪显得很开心,她一边给陈容准备着洗漱用的青盐,一边朝陈微所在的院落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女郎,昨晚我又听到哭声了。那阿微哭了近一个时辰呢。” 陈容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等陈容漱完口,平妪再次把热毛巾递过来,叹道:“要是陈公攘下令,撤去陈元郎主对你的管制之权就好了。哎,这一下子,女郎可把他们一家子得罪狠了,那天我还听说,那陈微在背地里说,恨不得杀了女郎呢。” 陈容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 她垂下双眸,冷笑道:“这是没法子的事!” 平妪没有吱声。 洗漱完毕的陈容,走到房门处,吱呀一声推开了大门。 随着大门一开,一股彻骨的寒意一冲而入,同时入眼的,还有那雪白雪白的,一望无垠的纯洁。 望着直把天地都染成了白色的雪,陈容笑道:“这一场雪,可下得真大啊。” 平妪一听到她说起这雪,心情又好了,便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陈容则仰着小脸,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寒意,以及呼吸之间,可以冻僵鼻孔的冷森。 她望着前方白中夹着褐色的土丘,还有那积了厚厚一层雪花的树干,暗暗想道:是啊,这下可把他们一家是彻底给得罪了。不过,陈公攘想来会护着我,他是顾全大局的人,明知道冉闵和王弘都对我感兴趣,断断不会允许陈元他们来伤害我。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松。 这场大雪一下,整个南阳城都沸腾了。 一时之间,处处都是欢呼声、尖叫声,处处都是笙乐声,便是少年男女,这时也如野马一样放了出去,满城的纵马行欢。 与闭门不出的陈微相反,陈容的院落里,每天都有持着请帖求见,请她参加宴会的各府仆人。 不过,不管什么人来请,陈容一律推拒。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交际能力,赴这种宴会与其说是扬名,不如说是出丑。 两世为人,对陈容来说,她所得最多的,是有了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并不聪明,也知道自己有着很多毛病。这日子再过一遍,她能想到的,便是找一个不会嫌弃自己,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内宅争斗的家庭,富足地过一生。 可便是这么简单的事,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想到这里,陈容朝着结满了冰花的纱窗呵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叫道:“平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平妪出现在她身后,她呵呵笑道:“什么事?" 陈容盯着那渐渐晕开的冰花,透过那片剔透,她仿佛看到了那张俊美高远的脸,还有那天他离去时,那受伤的表情。 不知不觉中,她伸手按在了胸口上。 陈容咬着唇,低低说道:“妪,你给我准备一份请帖,我想去见见他。” “他?”平妪诧异地问道:“谁呀?" 陈容讷讷地说道:“是王七郎。上一次,他对陈元说我是‘节义之妇,生死之友’,我也是时候上门求见,表示感谢了。” 平妪沉默了会,嘀咕道:“老奴宁愿他同意收女郎为贵妾。”她看向陈容,伤心地说道:“女郎,成为王七郎的贵妾,那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事!现在人家看不上,你还要感谢他啊?" 陈容垂下双眸,冷冷说道:“便是贵为公卿,便是身为名士,妾永远就只是妾。妪,我曾发过誓的,这一生,我一定要过得像个人一样!身为女子,决定命运的,只有这一次婚嫁。我无论如何,也要嫁个值得的男人,过上堂正的日子。妪,我不能再输了!" 平妪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转眼,她好奇地问道:“女郎为什么说‘不能再输了’?” 陈容一僵,半晌才低声回道:“你听错了。”语气沉沉,平妪立马不敢再问。 第94章 冉闵掳人 请帖一会就准备好了,陈容坐上马车,向府外走去。 一出府门,陈容便把车帘掀开,向陈微的院落张望。那院落大门是开着的,可里面却十分安静。陈容瞟了一眼,见那院落里忙活着的仆人,都是低头行走,大气也不吭一声。 望着这一幕,陈容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来。转眼,她的眼前一阵恍惚,这样的景象,前世时她也是经历过的,当时,陈微也是这般失落着,她也是这般冷笑着。 可到头来,笑到最后的人,并不是她。 想到这里,陈容马上收起了心神。 院落内外,到处都是一片雪白,这几天,那雪便没有停过,一直飘啊飘,大地早被染得一片银白。 道路一阵泥泞,一片狼藉,处处都是车印。两侧的树木,光秃秃地挂满积雪,有时马车行驶的声音大了些,便哟一层厚厚的积雪掉下来,重重地砸在马车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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