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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这话一出,一个士人哧笑一声,道:“莫非女郎见他俊美,便如此评价?”

  这人的话音一落,陈容呼地站了起来,她掀开帘帏,冷着一张精致的脸,愤怒地喝道:“孙小将军乃江东孙仲谋的后代,为人亦是光明磊落,在南迁路上,他的家人尽被胡人害死,他与胡人之间,实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此男儿,郎君为何出言讥讽?”

  她说到这里,长袖一甩,恨恨地骂道:“哼,我不想与你们这种人说话了。”

  竟是身子一转,大步朝外冲去。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大的脾气,同时一怔。转眼,那开口哧笑的士人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她深深一揖,道:“惭愧,惭愧,是某失言,女郎息怒,息怒。”

  言词无比诚挚。

  陈容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她一句话也不回,大步生风,继续朝外直冲。

  就在这时,南阳王喝道:“拦住她!”

  嗖嗖嗖。

  几个护卫应声而出,挡在了房门口。

  陈容一个急刹,她显得气极,整张小脸涨得通红。只是这个时候,她望着那只有数步之遥的殿门,心中却暗暗遗撼。

  在她的身后,南阳王在一个美人地扶持下站了起来,他瞪着陈容,冷冷说道:“不过是陈氏一个小小的支族庶女,居然也学那些名士行事?也想要粪土王侯?哼哼,陈氏阿容,你的骨气可用错地方了,我可不喜欢这种脾气的女人。”

  陈容在心中暗唾一声,想道:我巴不得你不喜欢。

  不过她表面上,只是冷哼一声,慢慢地转过头去。

  便这般侧着头,陈容用白眼斜睨着南阳王,傲慢地说道:“既如此,王爷何不把我这小小妇人推出去杀了砍了?”她说到这里,头一昂,声音沉沉地回他一个哧笑,“洛阳城破,胡人对南阳城虎视眈眈之时,王爷却怀疑倚为臂助的冉将军和孙小将军,难道就不怕中了敌人的反间之计,自断臂膀?”

  她这番话,气势昂昂,有理有据。不由自主的,南阳王转头看向两个士人。

  两士人沉呤了一会,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道:“真看不出你这女郎小小年纪,还有些见识。”

  前一世跟着冉闵在前线混了这么多年,能没有见识吗?再说,冉闵被质疑的事,前世也发生过。

  另一个士人朝陈容说道:“女郎,请回坐。”

  陈容没有动,她依然以一种傲慢的,白眼相加的态度盯着几人。

  南阳王显然有点恼羞成怒了,他喘了一声,沉喝道:“来人!”

  这喝声刚刚吐出,一士人便叫道:“王爷,不可动怒。”另一士人也是张口欲言,他们知道,眼前这个陈氏阿容,虽是一个小小的支族庶女,可她这阵子,还真是名噪南阳,可轻易动不得。

  南阳王压下怒火,喝道:“来人,把陈氏阿容请下去,好好安置了。”

  “是。”

  一直侯在外面的两个婢女应声入内,向陈容走来。

  陈容哼了一声,长袖一甩,道:“我自己会走。”说罢,她大步向外走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南阳王头痛地坐回塌上,道:“这女郎生得这般诱人,怎地是这种性格?”一边说,他一边连连摇头。

  见他寻思,一个士人小心地凑近一步,低声劝道:“王爷,这女郎可不寻常啊,不说别的,便是她刚才那番话,一旦传出去,冉将军和孙小将军便会视她如知已。”

  南阳王闻言,右手一挥,喝道:“传令,谁也不许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是。”众人凛然应承。

  顿了顿,南阳王扶着额头,右手连挥,嘀咕道:“晦气晦气,如此妖媚的一个女郎,居然学那些什么名士行事,说起话来字字刺耳,还有那表情,当真让人看了就恼火。哎,本王现在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见他没有色欲冲头,两个士人松了一口气。

  陈容在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地扶持,也是胁持下,来到了院落外,上了马车,向西院驶去。

  坐在马车中的陈容,闭着双眼,一脸沉静中带着冷漠,还有不屑。

  两个婢女看了一眼她,又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作声。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郎,竟是连王爷也不放在眼中。这时的她们,哪里还敢像刚才一样出言不逊?

  两女都没有注意到,脸色沉静如水的陈容,此时双手紧紧绞成一团:怎么办?孙衍自己也被怀疑了,多半连出入都有人盯着,哪里还能救我?早知道,当时应该令平妪求助于王弘的。哼,那小子占了我的便宜,怎么着也得救我一救吧?

  第五十六章 孔明灯

  西院位于主院与后院之间,院中树木林立,假山流溪,布置得甚是精致。

  两婢女把陈容迎下马车时,一幢幢小楼间,不时伸出一个脑袋来。那些都是一些年少美丽的少女,她们看到陈容时,目光齐刷刷流露出一抹同情之色。

  不一会,三人来到一幢小楼间,两婢女朝她一福,道:“女郎,这里便是你的居处了,我两人也供你使唤。”

  陈容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去一个上陈府,把我的衣物和仆人带来。”

  年青的婢女闻言掩嘴一笑,道:“不用了,我等已为女郎备好了一切。”

  她转过身,从房中拿出一套裳裙,笑盈盈地说道:“女郎一路风尘,且换上新裳吧。”

  陈容眼眸一抬。

  只是一眼,她的嘴角便狠狠地一扯,这婢女手中拿着的裳裙,鹅黄中镶着淡紫,不管是式样还是颜色,与陈府为她置的那件华服极为相似。

  看到陈容怔住了,年青的婢女掩嘴直笑,道:“这里还有呢。”

  她领着陈容来到侧殿,指着三个木箱,这些木箱中堆得满满的,竟然都是新制的裳服。而且,每一件不是鹅黄中镶着淡紫,便是淡黄,深黄中镶着淡紫。整整三箱,竟都是一般式样和颜色的华服。

  陈容的脸僵了僵,半晌才问道:“这,这是何时所制?”

  年青的婢女笑得很欢,“已有一些时日了。女郎尽管放心,这些新裳,都是根椐你的身材所制,便是这些颜色,也是适合女郎你的。”

  她下巴微抬,以一种劝告的口吻说道:“不说南阳城,便是建康,如我家王爷这般富贵的也没有几个。”

  陈容眯着双眼,笑了笑。

  这个时候,她的心跳得又急又乱,她一直知道,南阳王是对自己有兴趣的,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兴趣如此之大!定是那一晚他见过自己后,便令人开始制做这些裳服!

  整整三箱啊,难道说,他真对自己誓在必得?

  想着想着,陈容再也笑不下去了,她精美的小脸又青又白,长袖中的小手,更是掐得自己掌心刺痛无比。

  两婢似是知道她心里挣扎,都低下头来,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片刻后,陈容终于恢复了平静,她轻轻说道:“收起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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