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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呀。”听得他轻呼出声,砰的一声不知撞在何处,我急急停下脚步,回身但见他捂着额际,面上几分痛楚神色,我着急上前抓过他的手,连问:“撞在哪里了?我看看。”

  不想却被他一把抱入怀中,见他揭开手,额际全无丁点红肿。“油滑!”我心中气极拿脚直蹬他,却被他牢牢箍在怀中。

  思及他这两日的疏离态度以及方才的冷漠,我主动示好他都不理不睬,现下还使诈,不知为何眼眶一热,泪水便成串地落了下来,手脚也不再挣扎,渐渐放软。

  “妙儿?”他伸手触了触我的脸颊,我别过脸,不想让他知晓我莫名的脆弱,却被他扳过身子轻轻抱入怀中,“妙儿,你哭了吗?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与你这般置气,册封之事我再不逼你,莫哭……”他将我兜在怀中轻轻摇晃、几分手足无措。

  我推了他胸口一把,硬咽断续道:“哪里有人像你这般问人只问一遍、丁点诚意都没有,你以为人人皆稀罕做你那什么劳什子王妃?”

  他身子一僵。须臾之后便回过神来,醍醐灌顶一般双目熠熠生辉,“妙儿是说……”

  我心中怨他,我不要求三媒六聘三顾茅庐,但凡他再问一遍,我定答应于他,但这厮竟骄傲至此,问了一次之后便再不开口,还一副与我楚河汉界的矜贵架势,难不成还要我一女子问他愿意与否?

  我心中埋怨,下一刻他已经将我放开,退后两步整了整衣袖审慎庄重对我长长作了个揖,像个酸腐呆书生一般字斟句酌道:“小生这厢有礼,不知沈小姐可愿屈尊下嫁于裴某?裴某虽身无长项,然爱慕之心日月可昭,从无二心,若得小姐垂怜,盼得日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琴瑟鹣鲽直至百年。古有张敞画眉、相如窃玉,衍祯不才,身无长物,唯有一国傍身,若得沈小姐垂怜,衍祯愿倾国以聘。”

  听他这般言语,我本哭笑不得,然听至最后四字“倾国以聘”时,心尖轻轻一颤,抬头看他,却见他面色如常并无异样,眉宇间含笑情浓皆是期盼。

  我原肿着眼圈,绷着脸,给他这般一番求亲之说下来,若马上应承未免显得有有些傻气,遂故作肃穆道:“莫说这些玩笑话,待我好生思量思量。”

  裴衍祯不置可否,唇角一弯勾勒出倾城一笑,回道:“嗯,孩子他娘好生思量,小生告退。”

  见他转身便要走,我一下着急,脱口唤道:“衍祯……”

  “怎么?”他挑眉回身。

  我低下头,蚊蝇一般低声嗫嚅道:“我答应你便是。”

  话未尽,便被顷刻间覆盖上来的唇舌悉数吞入他口中……

  夜里,我趴在裴衍祯的肩上,任由他的手指梳理过我微汗的发梢沿着我的眉尖鼻梁一路向下细细反复描摹,我启口道:“衍祯,我曾于佛前许愿,若有生之年得一家团圆美满,则定沐浴斋戒赴庙中焚香亲自抄颂《金刚经》。如今既已愿成,我想,过两日便与你一道去京城外涌泉寺还愿,可好?”

  他的手正在我的腰线处若有似无上下摩挲,闻言轻轻停了下来,下一刻但觉他将下巴亲昵抵住我的发顶心,温和一笑道:“自然当去还愿。重听得妙儿笑,闻得妙儿香,得妙儿如今认这般无病恙之扰乃大幸,若非佛祖庇佑,衍祯又怎敢奢求?”

  我伸手怜惜地扶着他的脸侧,“此去一为还愿,二为许愿,愿你体中毒素早除,双目得复。”

  他取了我的手放在唇上一吻,道:“从来凡事利弊参半,看不见也未必是件坏事……”

  未待我听清,他便好轻一笑,俯身再次掠去了我的吐纳。

  第五十一章CHAPTER51陇上农?涌泉寺?

  初五还愿那日。秋雨忽至,瓢泼潺湲似要涤尽天下污垢方愿作罢之势。路上泥泞并不好行。马车一路走走停停,颠簸之间,车帘偶或一晃而开,见得路上渐荒已出城门,道路两旁的店铺住屋慢慢被大片广阔的田地取代。

  我揭开车帘一角,见已收割完毕的田垄上隐隐绰绰一老农披蓑戴笠举着锄头冒雨劳作,旁一老妇手持汗巾,时不时待老汉歇息之际上前替他拭去面上残雨细汗,一边伸手自包裹严实的竹篮中取出馒头递与老汉,那老汉却似不忍独食,总是吃上一小口便塞于老妇口中让她亦咬上一口。

  “妙儿在看什么?”听得身后裴衍祯出声询问我才晓得自己已静默许久。

  但见裴衍祯扶了一圈我身后的软垫,确认垫得严实后,握了握我的手,触及我微凉的手后,眉尖轻轻一蹙似有嗔怪,下一刻便揭开披风,将我的双手捂在他的胸口再合拢披风,一切动作再自然不过。

  我却忽觉鼻尖酸涩,突然便不想上山还愿了,正待脱口改途,展越的声音却于车外沉沉响起:“启察王爷,到了!”

  因寺庙乃佛堂圣地,见不得刀光剑影,否则便是对佛祖神仙们的大不敬,故而随行除却展越及十名随身侍卫得进山门,其余刀箭侍卫皆被拦阻于山门之外驻扎。

  裴衍祯撑了纸伞,由我托了他的手肘引路跨入山门。涌泉寺中古树参天蔽日,地面苔痕斑驳青灰交错,眺望远处,碑林山石叠嶂中摩崖石刻隐约可见,秋雨中雾气缭绕,不知是云是烟,如入仙境,然而我却无心观赏景致,只全神贯注于路面,时不时提醒他道:“衍祯,脚下绿芜多,慢些走。”“前面有石子,我们绕开行。”

  待过了蹴鳌桥稍稍停下时,我一抬头,才看见他手上一把纸伞伞面尽数偏在我这边,怨不得我丁点雨丝都没沾身,再看他,却是半面肩头已浇个透。

  “你明!真是!”我握住伞柄嗔怒于他,将伞面摆正。

  他却怡然一笑似想起什么趣事,兀自笑了一会儿,才道:“淋这点雨算不得什么,十二年前清明,我去扬州城中大明寺上香才是淋得惨烈。”

  我掏出绢帕替他擦去颈边水珠,心不在焉问道:“你那时没带伞?”

  “带了,却比不带还要遭。”

  我这时方才集中精神,问道:“莫不亦是这般替个姑娘撑伞,故而淋湿一身?”难道当年他还有个两小无猜的小青梅?这般猜测叫我心中蓦地便不甚舒服。

  但见他唇角笑意盎然隐现,道:“不是替姑娘撑伞,而是被个小姑娘用点燃的香在那油纸伞面上戳了数个洞眼,故而撑不得,最后只得狼狈冒雨回家,淋得第二日喷嚏连连。”

  我一时怔然,忽觉着有些耳熟,未待细想,涌泉寺大方丈已领了数人迎面上来,将我二人谈话打断。

  我被方丈安置于主寺观音阁中,裴衍祯则住于对面回龙阁内,展越及护卫轮夜守护

  涌泉寺建构极其独特,整个寺院依山傍势,建于山峰的领处,行家称之为“燕窝穴”,使得寺院主体藏而不露,所以,香客无论是步行抑或是乘坐撵车,皆看不到寺院,即使进了山门仍见不到规模宏大的寺庙主体,素有“进山不见寺,入寺不见山”之说。

  入夜时分,雨势非但不见收敛,反有愈演愈烈滂沱压境之势,雨水落地汇集如泉,涌动冲刷着山后巨石,颠簸激荡如鼓声隆隆,闻之叫人心神不宁。

  我坐在佛堂内抄颂经文,雕花木窗半遮半掩,窗外时不时打过一道闪子,照得堂内雪亮如白昼,我蘸下一笔饱墨,提笔正抄录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观”字还未书完,听得窗外扑棱棱一声响,我手中一震,一杆紫毫自手上滑脱,浓黑的墨迹污浊了半张薛涛笺。

  窗沿上飞落的灰鸽转了转纤细的脖颈,抖落一身雨水,准确地寻见我的所在,扑扇着翅膀飞上我的肩头,我熟稔地解下格子腿上的腊封,放在烛火上化开,一条细长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帘……

  将鸽子放归雨幕,我握着纸条于窗前久立,直至那点灰黑没入夜色再无处寻觅,方才转身将门外侍从叫了进来,“去回龙阁将王爷请来,就说我待他一道诵念经文。”

  “是。”侍从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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