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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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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指呢?手指疼不疼?”我锲而不舍。 “不疼。”汤圆睁着乌润润的眼睛盯着我瞧了瞧,我失望地叹了口气,只得牵了他的小手往外走。孰料走了不过堪堪五步,汤圆却不走了,扯了扯我的衣摆示意我停下,我弯下腰,听得汤圆轻声轻气道:“娘亲,宵儿脚疼。” 我心中大石落地,俯身将汤圆抱起,招呼下人道:“孙少爷脚疼,快送回房去歇着,叫奶娘照应好。”下人领命将汤圆抱回屋内。我整了整衣摆同家人一道坐了轿子去裴家观礼赴宴。 太后赐婚场面自是宏大排场,十里红妆一路沿街到裴门,礼乐相和宾客盈门,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碌着,裴家双亲亲自于大门外迎客,满面皆是洋洋喜气,乍一见我们沈家一家人,倒有些尴尬面色,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我爹爹落落大方与他们道了恭喜打招呼,裴衍祯的娘亲执着我的手握了半晌,最后一声轻叹,问道:“如何不见宵儿?” “宵儿脚有些疼,我怕他崴了脚,遂让他在家歇息。”我低眉垂眼答道。 老人家一时有些着急,“可碍事?家里有现成的跌打方子,我一会儿叫人配好药送过去。” “不严重,想来休息一晚明日便无大碍。”我宽慰她。 老人家方才面上稍稍好转,见我爹和姨娘招呼我过去这才放开我的手,我转过身,听她在我身后叹道:“妙儿,你莫要怨衍祯,他有他的不得已……” 我低声回道:“不怨。”便脚下不停地向里行去。一路行来,满庭牡丹依旧香,剪云披雪蘸紫砂,引得我驻足看了看,试图瞧出这花同五年前有何区别,入眼的却是栖息在花瓣上年年相同的春光灼灼,倒应了那“年年岁岁花相似”之说,思及此,我不由轻声笑了笑。 我如何会不晓得?人人皆有不得已,只有我没有不得已罢了。 内堂之中,火红喜庆之色扑面而来,真真是个长夜未央,庭燎之光,彼美孟姜,鸾声将将。我寻了我爹,在他身后拾了个僻静处坐下,听得左右之人不管熟的生的皆来与我爹爹招呼说话,缄口不提过往之事,只当我爹亦是个看客。我爹倒也乐呵呵地应对。 头瞧了瞧厅首的大红“囍”字,又低头瞧了瞧地上铺的殷红长毯,听着门外门内呜里哇啦的唢呐声,想了想小舅母明日的胭脂红,觉得喉咙里又泛起一阵烙饼般疼痛。不由慨叹,如今的大夫是越来越不顶事了,喝了不知多少贴的药,也不见得丁点好转,煎药剩的药渣子倒出去一簸箕一簸箕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沈家哪个病入膏肓了,要是晓得是叫根鲫鱼刺给卡了个把月,还不得贻笑大方。 不晓得现下汤圆在家里可好,如此一想我便有些晃神,不由得心不在焉起来。接下去来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我皆恍惚不知。 直到听着一个尖细的嗓音反复拉了长音念了几遍,“新人一拜天地——!”方才将我拉回神。 一抬头,却见厅首裴家双亲面色煞白,站着主持仪式的大内公公一脸焦躁,那披了红盖头的新娘子已弯身拜了天地直起身来,彩绸那端的新郎倌却依然挺拔故我,没有半点预备折腰的迹象。 我怔怔然瞧着那缁衪纁裳的新郎倌皓腕一扬,手中彩绸飘零委地,但见他抱手对那新娘一个深深鞠躬,口中朗朗道:“秦小姐,裴某今日怕是对不住了。这亲,无论如何结不了也不能结!” 有一人隔了红毯在厅堂那头腾然站起,满目震惊。却是不知何时进来的宋席远。 刹那间,满堂皆静。 只那红盖头下溢出二字:“为何?”听着竟非悲切,似乎还藏了几分莫名窃喜。 裴衍祯直起身,两只朝露清水目澄澈地直视向我,我心中一跳,听得他缓缓道:“扬州城中,上至耄耋老翁踟蹰老妪,下至束发青年及笄少女,皆晓得我裴衍祯心中仅有一人。虽为礼法所不能容,强求不得。然,我所求不多,只要能远远看看她,偶或听她说说话,此生已慰足。如若今日他娶,怕是连这隔水望月影的一份痴念也不能维系……” 那主婚的宫中之人面无表情拔高了音,刺耳问道:“裴大人,抗旨乃死罪,你可知?” 裴衍祯洒然一笑,在幕天席地的嫣红重垒中,一字一字道:“心念若断,何以为生?” 我鼻间一酸,喉中鲠刺不疏自畅,有一股久违的清凉水意沿着我面上滑过,落入红毯,无处可觅…… 第二十二章 豆芽菜?铁秤砣? “裴大人既要一意孤行,咱家也不好强求。来人哪!”那主婚大宦官一双白目左右一斜,不阴不阳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速将裴大人请入大牢听候太后发落!” “是!”大厅观礼宾客后面四个威武虎将一抱拳出列,直接上来便手扶腰间佩刀将裴衍祯前后左右围了个瓷实。我这才发现这宫人竟是带了侍卫来参加婚礼的。 “裴大人,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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