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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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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我心中一惊。 听得绿莺噼里啪啦接着道:“昨天夜里前园唱戏,宋公子独自一人在后园海棠林里喝酒,竟然被人给打了,昏迷得不省人事,后来幸得孙少爷瞧见拉了我去,这才发现。老爷忙叫人请大夫还摊派家丁去找行凶之人,一夜里家中闹得人仰马翻。” “他如今人在何处?”我急急打断她。 “就在西厢客房里歇着,小姐去瞧瞧吧。” 穿庭过廊,推门入内,但见宋席远正闭眼躺在红木榻上,半张脸笼罩在纱帐的阴影里,看不真切,陈伯大马金刀扎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手上倒了药酒正要给宋席远一掌呼噜上去,那豪迈的姿势看得我心惊肉跳,忙近前去拿过药酒对他道:“陈伯,还是我来吧。” 陈伯回头见是我,立刻将药酒递与我,一边道:“嗯,还是三夫人来上药的好。”那声“三夫人”唤得我哭笑不得,曾与他纠正过多次,始终未见效果,便也作罢。 再看宋席远那张脸,惊得我倒抽一口凉气。本来好端端一张艳丽张扬的白玉面庞,此刻眼角肿了一半,颧骨青紫,嘴角还挂着红胀,哪里是半张脸被纱帐阴影笼住,根本就是青了半张脸。看得我连上药都觉得于心不忍下不去手,转头轻声问陈伯:“这是何人所为?可是他在外做生意得罪了什么人?” 陈伯还未答话,一旁绿莺倒抢着一口咬定道:“定是有人眼红三公子近些年生意兴隆,趁老爷做寿来往人杂混进来打击报复的。” 陈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绿莺后脚也出门煎药去了。 我倒了药油在手心正预备一点一点给他抹上去,不过指尖刚碰到,宋席远便吃痛地“嘶”了一声睁开眼来。 睁眼一看是我,立刻伸手抓牢我俯下的双肩,一把将我按在他的胸口处,急切道:“妙妙,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啊?我?”我被他问得有些懵,“我当然没有事啊。”正待问他口中的“他”所指何人之时,却蓦然忆起裴衍祯额角下巴的淡淡青紫,心下一咯噔,坏了! “你没事就好。”宋席远像给猫顺毛一般上下胡捋我的背,一口白牙磨得格格作响,不防牵到伤处,“哎”的一声嚎。 想来他自小到大从未吃过半分皮肉之苦,这顿胖揍可有得他好受,我忙对他道:“你快放开我,我给你上药。” 不料他却揽得更紧,一边哼哼唧唧呻吟一边无赖道:“不放,疼死也不放。” “放开我娘!”这当口突地插进一双白嫩的藕臂,一只小手眼见着便要精准地戳上宋席远的眼睛。 我背上登时出了一身凉汗,眼明手快一把捉住汤圆的手,趁着宋席远一愣神的工夫,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汤圆见我起身立刻上来挡在我面前,乌黑的眼睛瞪得溜溜圆,鼓囊着小嘴,两腮呼哧呼哧像只吐泡泡示威的鱼,手上一只弹弓已绷紧拉了个满弦,煞有介事地将我护在身后蓄势待发和宋席远对峙。 看着勉强和凳子一般高的汤圆螳臂当车地横在我面前,我一时百感交集,顿觉其实自己的娃娃还是前途无量的,看这架势分明就有关云长以一当十万夫莫开的苗头。 “不许碰我娘。不然我就把这小耗子射进你嘴里。”汤圆奶声奶气地恐吓道。我这才看清那弹弓上架的不是小石子,而是一只小小的灰毛耗子,正吱吱哀号扭动着。 宋席远哭笑不得加之面上青肿,一时表情比那戏台子上上了妆的脸谱还要精彩几分。世间万物果然是相生相克的,宋席远这不按理出牌的妖孽如今倒是遇见了个克星。 “好!不愧是我儿子!”宋席远拍着床沿坐起身赞叹,“果有乃父之风。” 第十八章 小耗子?妙儿笑? 所以说宋席远这便是自作孽,我瞧着汤圆手上那扭来扭去的耗子有些眼熟,再一细看,可不就是宋席远前些日子献宝一般提溜给汤圆的仓鼠。这仓鼠长得比一般的耗子小巧滚圆些,平日装在一个竹篾编的圆笼子里,整日里欢天喜地踩着那圆笼子撒丫子奔跑,除却吃喝睡也算得是勤奋地日行千里了。不曾想那笼子却是被支架固定住的,不论它如何卖力奔跑,除了带动那圆篓子呼呼转动娱人一笑外,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原地徒劳跑不出这方寸之间。 思及此,我又觉着这耗子有些倒霉催的,遂对汤圆道:“宵儿,放了那耗子吧。” 汤圆看了看我,又见宋席远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并没有扑上来,只当宋席远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遂松了弹弓放下手回头冲我甜甜一笑,笑中颇有几分内敛的勇士凯旋的邀功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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