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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刺杀团向来只接受桓的调度,怎么可能追杀自己?那根本就不可能。"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捂住耳朵,可他的声音无处不在,他所说的那些事情太过真切。无数个极度模糊的影像在脑袋里反反复复地跳来跳去,头一下子疼起来……

  "我们一起掉进了玉清河,记得吗?神驹追风、逐月,名剑疾电……你记不记得,绿玉湖?我们与奚桓面对面交战?你记得吗……你亲手为我拔箭……"他等不及她开口回答,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只是,为什么她会如此迷茫?

  不可能的!不可能!疼痛越来越剧烈,整个头颅仿佛就要爆炸。她矢口否认,"我不是胭脂,我不是……"

  这些日子,燕陌一直试图让胭脂开口承认身份,而胭脂只字不提。难道是对方以什么条件要挟了她,还是她根本就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你跟我来!"他拉起她的手,有些强硬地拖着她朝营帐走。

  "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胭脂,我不是!"她叫喊着,不愿意跟他走,求救似的看向范霜,"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这是胭脂第一次以正式的称谓对范霜说话。范霜为难地看着她,一脸忧伤。她无法阻止燕陌,也不可能阻止,因为她在燕陌的心里什么也不是。燕陌的眼里只有胭脂,就算自己身为他的贵妃,又能怎么样呢?她苦笑着,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将胭脂拖回他的寝帐,燕陌放开她,急急忙忙从一大堆物品里翻出一件褚色衣衫,然后塞到胭脂手上,急切地道:"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胭脂捧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你打开看看!"

  她不懂他的意思,只顺从地打开衣服。那衣衫比较破旧,中间还有几道口子。只是一件平凡的男装而已,值得他如此珍视,还叠得这么整齐?

  "没错,它很破旧是吧?破旧得不值得任何人看它一眼。可它却是我最珍惜的东西。"

  她听不懂他的话,歪着头看他。一个堂堂的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对一件破旧的衣衫感兴趣?

  "它之所以值得我珍惜,是因为它是你买给我的,而且它更是我们感情的见证。"他回顾着从前,想着那些相互陪伴的温暖,唇角充满笑意。随后他又从大堆物品中找到个小包袱,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支镶有银羽且做工精细的长箭,"这支箭你还记得吗?"

  胭脂迷茫地看着他,更不懂这支箭的来历。

  "这支箭是你亲手从十二皇弟的身上拔下来的,它夺去了十二皇弟的生命。你曾发誓一定要找到杀害他的凶手,寒山离别时,你将它交给了修越,让他一定代你查出元凶,并处以极刑。这些你是否还记得?"燕陌抓住她的手,将箭放在她手心。

  雾烈十二皇子燕康死于新婚之夜,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是,燕陌说的这些,与她何干?她是奚月,根本就不是胭脂,更不是什么康皇之后。她握住箭,细细端详,箭身的前三分之一尚有血迹……这一箭必然是致命的。她的心隐隐作痛,好像箭正刺入自己的身体。

  燕陌不顾她的沉默,伸手又从旁边的剑架上取下一把长剑,噌的一声抽出来,"还有这把剑,记得吗?"

  "它叫疾电,是明珠王朝最负盛名的两大名剑之一,是我们赶路到褚旭国的栖凤寺,一位红装奇女子所赠。你还记得吗?"他又问。

  金丝缠制的吊穗,鱼皮制的剑鞘,精铁所铸的剑身,当真犹如疾电,锋利无比。好剑!它可能并不亚于桓的幻光。胭脂眼光流转于剑身,默默地想,头疼似乎轻了一些。

  她忍不住轻轻将手搭在剑身上,反复地摩挲,凉意从剑身直达指尖,她微微地笑开。

  见她爱不释手,燕陌放开剑柄,任她把玩。或者,她会记起什么也说不定!

  杀死他,战局就将彻底改变。她意念一动,手腕一旋,刷的一声,剑尖直指燕陌喉咙,快如闪电。

  "胭脂!"燕陌没有想到,有一天,胭脂的剑会指向自己。

  "我不是你的胭脂,也不是你的谁!"她忍住昏眩,厉声道,只想着怎样才能一剑封喉。

  "那你是谁?"他上前一步,将喉咙轻轻抵在剑尖。只消她轻轻一刺,就能让他提前到阎王那儿报到。

  他不怕死吗,竟然主动送上门?一丝惊异从胭脂冷漠的眼里闪过。

  "难道他们用什么条件要挟了你?所以你不肯认我?"燕陌以两指夹住剑尖,"如果杀了我,就可以让你得到解脱,那么我愿意死在你的剑下。"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怕死的男人?若非亲眼所见,她肯定不信。为了桓一统四国的梦想,她理当毫不犹豫地杀死他!可是,他说的那些事情,又好像真的存在一般。

  "杀了我吧!若不是你,我也许早就死在了苍隐国刺杀团的手里。假如你下得了手,就当我把命还给你。"燕陌很平静地说。为了胭脂,他愿意拿生命做赌注。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死你吗?"胭脂冷冷地道,手往前轻轻一送。他感到一丝轻微的刺痛,血从他喉咙处渗出。

  "如果你真能狠得下心,就趁侍卫还没发现,一剑刺死我!不要这样手下留情。"

  "你在逼我!"她怔怔地望着他,手却迟迟没有动作。她自信可以为桓做任何事,却偏偏狠不下心来刺这一剑,为什么会这样?隔着一剑距离,她注视着他喉咙处的数点血迹,缓缓松手,剑跌下去,眸子里的冰冷不自觉地化为春水般的温柔。

  "我说过,你是胭脂!"

  不是的,我是奚月,不是胭脂……她在心里大声反对,眼泪却本能地滚落,模糊了视线。

  "你是胭脂。"伸手,将她揽入怀抱,燕陌感觉心里踏实极了,"不管是他们要挟了你,还是你已全部忘却过去,但你要记得,你是我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依然是。"

  在苍隐皇宫,在桓的极度宠爱下,她什么也不需要想。桓就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但人也应该有朋友,有亲人,有记忆。她只有桓,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记忆,现在连孩子也没有了。是否真如燕陌所说,她只是忘记了一切,而这一切正是他所描述的情景?可是,谁可以证明这些?假如两个天南地北的人都能有交集,那这个世界也未免太过荒唐。她努力地回想,努力地想要在记忆里挖掘,但越想就越乱,越乱头就越疼。

  "胭脂,我唱首歌给你听!"他轻拍着她的背,不管她是否愿意听,便开始哼唱起来,"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寒山闪耀着银光,人在路上……"

  这样朗朗上口的民谣,这样亲切的音调,似乎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有某个人曾经唱过。不自觉的,几句歌词从她嘴里脱口而出,"彩云之南,归去的地方;往事芬芳,随风飘扬……"

  听她接歌词,燕陌喜出望外,"你会唱……你会唱……"

  她唱歌了吗?胭脂怔住,茫然地看着燕陌,看着他的影像慢慢地模糊,她的身体渐渐瘫倒下去。

  "胭脂……胭脂……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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