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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番外
  
  西山林下一处花田,田边花树的草地上,一个少妇脱了草帽和手套,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一阵风吹过,耳边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向后躺倒,枕着双臂看天。

  拓跋元衡走了。把女儿送回来后走了,还真有点不像拓跋元衡的风格,不过也好,拓跋元衡应该是想开了放下了。虽然她要尽快搬走以躲开这小镇上人的指指点点,不过总比和皇宫有瓜葛的好。弦儿和月儿说中年皇帝虽然看起来很和善,不过他笑起来让人害怕。想到这里微扯嘴角,拓跋元衡是很喜欢莫测高深的笑笑得人心里七上八下。这几年安静平和的日子恐怕她已经不习惯面对那样的拓跋元衡了。

  平静的日子得来不易。汤婆等人对她态度的转变也得来不易。汤婆对她的厌恶虽不明显但是却让她时刻感觉得到。她初时以为是因为她不满于被派来保护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可是生下女儿之后,某一天汤婆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她明白了。那时候弦儿吃了奶总是打嗝,她总是担心,因此喂完了奶总是轻轻拍她的背。

  汤婆看她紧张的样子说了句“没事儿,皇上小时候也这样,再几个月就好了。”汤婆的表情很慈祥,她这才明白汤婆厌恶她的原因,想必是认为她的所作所为太伤拓跋元衡了。不过那一刻她心理有一丝感动,拓跋元衡派了自己的奶娘照顾孩子,照此推论,若她难产死了,拓跋元衡应该会很疼爱女儿们,她九泉之下也会安心。而汤婆对弦儿和月儿也真是疼得不得了,那张常常面无表情的脸笑容也越来越多。

  等到女儿们知道要爹爹的时候,她告诉她们,等她们长大了会让她们去找爹爹。汤婆因为这句话对她的态度又有了转折。偶尔,她会看见汤婆给弦儿和月儿讲拓跋元衡小时候的事,只不过从来没说过拓跋元衡是皇帝。

  定居的第一年深秋,有王爷仪仗从镇子上通过,汤辕从外面回来说是庆王的仪仗。辛情一时纳闷,庆王应该早被拓跋元衡给咔嚓了吧?汤婆又补充道,经查庆王谋反乃是赫连德勖诬陷,因此平冤昭雪了,不过庆王虽被解除了幽禁,但是庆王已无后,因此将七皇子拓跋玙出继给庆王为继子,又因庆王经此牢狱之灾看淡功名利禄,决意削发出家,七皇子只得提前承袭王位前往封地,七皇子年幼,特准其母左昭仪随王驾前往。辛情听了也不做声,专心看管两个小家伙吃饭。

  孩子们三岁那年冬天,月儿发高烧说梦话要爹爹,汤婆和她在一边小心照顾,汤婆叹口气似有意说道:“孩子的爹爹要是知道了不知得多心疼。”辛情扯扯嘴角仍旧不做声。可能是辛情的不抵抗不关注政策让汤婆觉得她是块石头,自此便不常说了,孩子们若问爹爹的事汤婆便让她们问自己娘去,辛情无奈,却常常要编些拓跋元衡的故事哄孩子。

  最后塑造出来的形象是她们爹爹因为有太多的老婆家里没地方住,所以她带着她们搬出来了,当时辛弦说,“爹爹好小气,多造几间屋子好了。”辛情捏她的脸,教育她房子盖多了打理起来要花钱、请人要花钱,花费太大,是一种败家行为。辛弦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她们小小的脑袋里就是爹爹很败家。

  宝宝降生之后,辛情基本足不出户,对外的印象似乎是汤婆领着儿子和两个媳妇及两个孙女,种花为生。虽说和附近的人不来往,但是那两个活泼好动的小家伙还是吸引了许多惊艳的目光,暗地里很多人都说两个小姑娘是天上的花仙转世。辛情听了这个传言直想笑,花仙?那肯定是仙人掌花。

  她的两棵小仙人掌长大了,果然浑身是刺,打架斗殴,这方圆几里的孩子们都不是她们的对手。前些日子还惹了位将军的儿子,也因此才被拓跋元衡看到。她曾经担心他不会把孩子还给她了。尤其他还宣了汤婆去问话,她的手心里捏了一个晚上的汗。如果她没有了女儿——那样的日子她简直不敢想。

  一只肥硕的黄白花纹的土猫跳到她肚子上,喵了一声。

  “老肥,大热天的闪一边去。”伸手拍了拍肥猫的脑袋,土猫拧着肥肥的屁股跳到她身边的草地上盘着。“减减肥啊老肥,再胖下去我会忍不住把你剥皮吃肉了。”

  “舍不得吃鸡倒舍得吃猫?厚此薄彼。”脑后不远处高空传来的声音。

  一骨碌爬起来回头看,一个玄袍子的中年男人站在树荫下。

  中年男背着手慢步走过来到她面前站住,然后俯下身离近了看她的脸。她眼睛眨也不眨和他对视。对视持续了一分钟。

  “过了这么多年都不忘了防备朕。”玄袍子说道,捏了捏她的下巴。

  “你怎么没走?”少妇开口问道。

  “怎么,你还是不想看到朕?”拓跋元衡紧挨着她坐下。

  辛情侧头看他,看看头发又看看脸皮,保养的还不错,都没有一根白头发,脸皮也没有成为褶皱。

  “看来我走得还不够远。”辛情说道,肥猫跳到她怀里,斜睨拓跋元衡,被他揪着脖子扔到一边,顺手抱了辛情在怀里。

  “朕不让你走得远远的朕怕又把你抓回去。”拓跋元衡抓住她的手:“跑得够远了,再加上奶娘都站在你那一边,躲得够严实。”

  “什么时候走?”辛情问道,被牢牢按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很平稳的心跳,身体健康。

  下巴又被捏了起来,对上他冒着火光的眼睛。

  “你永远都巴不得离朕远远的是不是?”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笑了:“问清楚了向弦儿和月儿解释,总不能说她们娘勾搭皇帝吧?”

  “哈哈——”拓跋元衡笑了:“两个小东西不好糊弄,你就说好色皇帝勾搭她们娘好了。”

  辛情没言语。

  “话都懒得和朕说了?”拓跋元衡捏她的胳膊。

  说什么?生活经历不同都没有共同语言了,现在的状况就是一个山野村妇偷野汉子,跟一个皇帝的生活天高地远的距离。

  “在想要说什么。”辛情说道。皇帝宠妃的生活离她太远了,她这几年的生活快赶上自闭了,快要丧失与人交往的能力了。

  “说说什么时候回宫。”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立刻抬头看他,眼睛眯了起来。

  四目相对,没有传说中的天雷地火火花闪烁,只是静静地对视,静得似乎空气都凝滞了。

  “朕老了吗?”拓跋元衡开口问道。

  “沧桑了。”辛情说道。虽说保养的还好,但是从眼睛里可以看出来,当年惟我独尊的狂妄和盛气凌人如今已内敛了许多,他的眼睛更是深了。

  “朕沧桑了,你倒是日子滋润,舒坦得很。”拓跋元衡的手又抚上她的脸,像以前那样轻轻划着:“朕每年让人画一幅你的画像,还是没人画得出这眼睛。”

  辛情一愣,一年画一幅?跟年画一样还要年年换新的?不是画像画好了就供起来,年啊节啊供个猪头过去行了礼不就行了?为什么到她这儿改成年年更新了……赶上杀毒软件了。可千万别说他是情深义重。

  辛情没言语,不知道说什么。

  “再好也不如本人生动,会笑会哭会撒娇的。”拓跋元衡说道:“这山野的日子你若喜欢,朕在京郊给你建个一样的庄子。”

  “非回去不可?”辛情问道。

  “如果你不想和弦儿月儿分开的话。”拓跋元衡扯了扯嘴角。

  “卑鄙。”

  “哼!”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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