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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不知为何,辛情听到他这句话,心“忽”地一震,回过头:“怎么?你不陪着朵儿了?”

  苏豫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反驳她的话还是说不陪苏朵了,还没等辛情问,苏豫转身快步离去,辛情拿着笛子的手竟不自觉攥紧了。

  回到水月轩,辛情拿着那笛子仔细看了看,普通一只短笛,似乎年头不短,竹身都有些发亮了。试着吹了吹勉强弄出个沙哑的音,自己也觉得难听便作罢,仔细放好了,打算改天还给苏豫。

  留在偃朝的最后一天,奚祁又有盛大的欢送晚宴。辛情正在让宫女给她装扮,头发刚刚篦顺了,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口里喊着“娘娘不好了”,被冯保一声喝住:“放肆,娘娘好好的,胡说什么。”

  “好好说,什么不好了?”辛情没回头,问道。

  那太监跪在地上:“回娘娘,国舅、国舅为保护偃朝皇帝,已、已——”

  “已什么了?”辛情蓦地回头:“说!”声音冷冽。

  “已被刺客所伤……”太监说道。

  辛情按住心口,只觉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起身往外走,冯保等人急忙跟上。

  想找到出事的地点并不难,因为到处都乱哄哄的,辛情因为还未换衣服,只着白色中衣倒也方便了跑步。等她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大殿内外已都是戒备森严了,却没有人拦着她,似乎料到她会来一样,大殿门口还有一个太监躬身迎她,带她进了大殿。殿中人多得像开会,辛情只看到殿中地毯上的白色身影,慢下脚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屈膝跪下。

  苏豫的左胸前插着一把短刀,此刻只露了刀柄在外,伤口周围没有多少血,衣服也没有弄脏,苏豫侧头微眯着眼睛,见她来了,微微扯出了笑意,只不过这一笑,嘴角便有血流了下来。

  辛情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嘴角:“差点把衣服弄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豫仍旧微笑着,看着她的目光是温暖的:“小情,我、先走了……你、你以后,好、好好的……”

  “你要去哪儿?”辛情问道。

  “很远、很远的、地方……”苏豫的声音又小了,眼睛似乎已是费力在张着了。

  “好,什么时候回来?”辛情问道,握着苏豫的手。

  “很久……”苏豫看着她,一瞬不瞬。

  “很久是多久?总有个大概,如果很久你都不回来我去哪里找你?”辛情问道。

  苏豫的手缓缓抬起,似乎要触摸一下辛情的脸,口中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什么,辛情凑过去听。

  “奈、何——”苏豫最后的力气说了为两个字,那缓缓举起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垂落。

  “哪里?我没听清楚,你再产一遍!”辛情摇他的手,过了很久没有动静。辛情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轻声说道:“不管是哪里,不管多久你要记得回来,你答应过要带我回家的,知道吗?”殿内一片死寂,蓦地,辛情开口:“太医,太医呢?传太医。”没人动。

  “贵妃,你哥哥已去了。”拓跋元衡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辛情回头仰头看他一会儿,然后重又回过头去,眼睛盯住那露在外面的刀柄。

  “我忘了,这是致命伤。”辛情看着刀轻声说道,然后缓缓地抬起手。众目睽睽之下,辛情伸手拔出了那把短刀,带出的血溅在她脸上和衣服上一些,形成一个个殷红的圆点。伤口流出的血将苏豫的白衣染红了一片。辛情看看那刀,拿出手帕慢慢擦拭干净,放进袖中。

  “睡吧,睡醒了就到天堂了。”然后起身到了拓跋元衡面前:“皇上,请下旨将臣妾兄长入土为安吧。”

  拓跋元衡点头。

  “谢皇上!”辛情一福,直着身子动作僵硬地走了出去。

  回了水月轩,一言不发躺下睡了。等辛情再睁开眼睛,昏黄的烛光,床边是拓跋元衡阴沉的脸。

  “皇上怎么还不睡?夜已经深了。”辛情略微偏头看着他笑问。

  “朕会追封你哥哥为国公!”拓跋元衡说道。

  “不用了,我想他不是为了在北国封侯拜相,而是为了苏家在偃朝的地位才连命都不要了,也许,他觉得这是他欠苏家的。”辛情产道。

  “朕不会让他白白死的。”拓跋元衡说道。

  “好!谢皇上!”辛情闭了眼睛:“臣妾很累,还想睡,不恭送您了。”

  “为什么不哭?”拓跋元衡问道。

  “也好,都走了,再也不用担心了,也不会有牵挂了。”辛情说道。脑袋又往枕头里缩了缩。

  “辛情!”拓跋元衡抓着她的肩膀。

  “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是要一个人的,奢求也没有用。”辛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还有朕!”拓跋元衡说道。

  “我谁也没有,只有自己。”辛情说道,眼角边终于流下了两行清泪。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泪眼迷离:“皇上,苏豫的丧事要怎么办?”

  “这事不要操心了。”拓跋元衡抬手给她擦眼泪,难得的温柔。

  “谢谢!”辛情说道,犹疑着伸出手环上拓跋元衡的腰,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也许,我只有皇上了。”

  “还会有皇子、皇女。”拓跋元衡说道。

  “呵呵——是啊,还会有皇子皇女——皇子皇女还会有孙儿孙女,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呵呵!”辛情说道。

  “不要笑了!”拓跋元衡拍拍她的背。

  “好!”辛情不笑了,靠在他怀里安安静静。

  后来,辛情睡着了,拓跋元衡轻轻把她放在枕上,她脸上犹有泪痕,看起来与平时嚣张妖媚完全不一样。

  “这个是本来的你?”拓跋元衡轻轻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将被泪水粘在脸颊上的头发拂开,她的脸是凉的,没有温度一样。看了一会儿,她翻身侧躺,身子又蜷起来了。只不过此刻看来少了防备,更像是被抛弃无所依靠的孩子。

  拓跋元衡又看了看她才神色凝重地回弘恩殿,殿外许多臣子已在等候了,拓跋元衡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才进大步进殿,群臣赶紧垂首躬身鱼贯入殿。

  那晚,群臣们直到快天亮时分方才退出弘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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