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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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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琬拦着他道:"你先把师哥背回家,这里有我。" 赵老大愤愤地放下拳头回屋,背了白荷衣出来,说:"小姐你一个人行吗?这个人可不是好人。" 之琬道:"行了,你快去吧。"等赵老大背了白荷衣走了,她才蹲下来,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梅文徽细细出声道:"琬儿,我是你父亲的元配妻子,姓竺。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女儿。" 之琬惊得站起身来,看着梅文徽的身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自己的经历已经算得上离奇了,谁知还有更离奇的事,更可怜的人。这么一想,她又慢慢蹲下,轻声唤道:"阿姆娘,你受罪了。" 竺夫人老泪纵横,断断续续地道:"只有你知……只有你知……琬儿,苦啊……" 之琬悲从中来,也哭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姆娘啊,你是怎么成的这个样子?" 竺夫人茫然道:"不知啊,不知啊。只记得有一日我照璧细看,忽觉身子被困,又不知过了几时,我方明白,已化成狐狸……又为雄狐所逼,诞下狐崽……"忆起往事,羞不能言。 之琬记得在祖坟初见老狐,身边跟着两只小狐,原来竟是……她摸着竺夫人的手道:"阿姆娘,不要想那些了,现在都好了。地上凉,我扶你起来吧。" 竺夫人摇头,用更细微的声音道:"琬儿,我是不行了……早萌死志,只为狐身所累,竟是不得死处……今日能以人身而死,我愿已足……此皮囊非我,可不加理会……你将那狐体包裹装殓,葬在我的坟上,让我两世之身,归于一处,以完我愿……" 之琬哽咽着应道:"是,我记住了。" 竺夫人忽又睁眼问道:"你可知我今年多少岁数了?" 之琬在心里粗略一算,忍痛道:"阿姆娘,我算不出,你也别去管它了。"实则她一算,心里更是伤感。她父亲乔伯崦冥寿是一百零四岁,竺夫人就算小着几岁,也快要百岁了。她二十岁上去世,算来也快八十余年。百岁的魂灵,困在八十岁月的狐身里,怎不让她痛煞? 想来那日定是月圆之夜,竺夫人无意中摩玩玉璧,正好有一只雌狐经过,就此被互换了魂灵。竺夫人为狐身所困,哀鸣悲愤,而那一缕狐魂进入竺夫人之体后,不能相容,魂散而人死,所以竺夫人才在二十岁的芳华绮年离奇死去。旁人不知何故,装殓了竺夫人后,那枚玉璧也收了起来,放在竺夫人的珠宝箱内,过了许多年,成了自己的嫁妆,引得自己离魂复生。竺夫人在不知过了多少年后才明白自己成了狐狸,定是想过无数办法要回复人身,她一直跟着自己,一来玉璧在自己手上,二来也是想借自己的身体吧?她后来把玉璧从吴夫人墓中偷出交给自己,仍是想要还魂,就算不能复生,能够死去也是好的。 竺夫人叹口气,看一眼那狐尸,流出最后一滴眼泪,魂飞魄散而去。那梅文徽的眼睛顿时失了焦点,痴痴呆呆,像是成了废人,只余一口气在。 之琬擦干眼泪,脱下外衣,将狐尸和玉璧一起裹了,抱在怀里。她要把玉璧和狐尸一起葬在竺夫人的墓里,一人一狐一璧纠缠了八十年,是该让他们都合葬在一起的。等赵老大回来,她吩咐道:"你和老刘把梅老板送回他家去,就说是在路上看见他喝醉了酒,好心送回去的。不用多说他害师哥的事。" 赵老大答应了,又回去叫来了老刘,两人把瘫软无力的梅文徽搬上人力车,一个拉一个推,往梅家去了。 之琬抱着狐尸,抬头望着圆月,说道:"天上的神灵和过往的神灵,你们听了,我是乔之琬。你们在天上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你们造出这样祸害人的东西,害人无数。竺夫人和我从不曾对你们不敬,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磨难?今日是我乔之琬陷害梅文徽梅老板,你们要责罚,只管来就是了。只要竺夫人能魂归故土,我甘愿受罚。但是只有今晚,过了今晚,我是一概不认的。你们也别来找我,我还要留着我这条命、这个魂、这个身子,我死也要等到夏阳回来。明天我就带竺夫人回乡安葬,你们统统给我让路。" 抹干脸上的泪痕,关上院门,之琬抱着狐尸回琴家。 路上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天上是湛湛清清的一张深蓝天幕,中间是一轮熠熠亮亮的如璧明月,月光如水银一般照在她身上,照着她单形孤影,照着她素容哀面,照着她泪眼寂眸,照着她痛心彻肺。 怎么哭都哭不够的心痛,怎么喊都喊不完的号啕,怎么挨都挨不尽的磨难,怎么等都等不回的情人。这世上的苦怎么这么多?这相思怎么这么没完没了?之琬的眼泪抹了又有,抹了又有,不敢回琴家让两位老人看见了不安,就站在月亮底下,流泪流了个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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