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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哎!”若微吃痛地哼了一声。

  瞻基呵呵地笑了起来,又坐起身把她拽在怀里,凑在她耳边小声说着:“我的若微最最聪慧,什么事儿都瞒不了你。今晚我会宿在宜和殿,明晚……”

  “明晚?”若微几乎哭了出来,“明晚去香远斋,后儿去月华楼,大后儿再去宜和殿,后天之后天,还是香远斋、月华楼……”

  “胡说!”瞻基一声低吼,用嘴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又是好一番温存,亲昵得如胶似漆。若微动也不动,只是眼中含着泪,眉心微蹙,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瞻基停了手,将唇附在她的耳边,轻如蚊蚁般地低语道:“这世上的花,何止千百种?世上的女人香,也难止千百种味道!花再美,不过是转瞬即败的静物。香再诱人,一阵风过后,又能留得几许?可是我的若微不同,是长在我心里的,除非拿利刃从我心上剜了去,否则……”

  若微忽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这样的话,从这样俊朗的他的口中说出来,恐怕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信。

  若微没有像大多数女人那样,用自己的手挡住他的嘴,阻止他去讲那些掏肝掏肺、诅咒发誓的话,而是仰起脸,以自己的樱桃小口,吮上他的唇,将他的誓言全部吸纳,不容遗漏半分。

  第二十三章 独眠惹幽怨

  宜和殿内。

  侍女们将灯烛都罩上了大红的灯罩,寝室内层层悬着的红色纱幔,将屋子装饰得绮丽异常。朱瞻基坐在紫檀雕龙戏凤的幛床之中,摘下紫金冠,脱下玉带紫袍,身上只着一袭薄雾轻衫,却更显的仪容俊美、风姿特秀。一件普通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如此卓绝不凡,温润如玉又不失阳刚果敢的轩昂器宇,神色间自有一种睥睨天下、运筹帷幄的尊贵气度。

  胡善祥偷偷看着朱瞻基,身旁这个人不仅仅是尊贵的皇太孙,更是她的夫君。不,也不仅仅是夫君,对于他的崇拜和喜欢,不是因为被选入宫定为皇太孙妃才开始的。火一般炽热的爱始于那年,在夫子庙旁的晚情楼。

  那时的自己,被父母兄长娇宠惯了,性子直爽至极,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看到书中古代才女为自己择夫,居然就不管不顾地乔装打扮一番,兴致盎然地冲到街上。谁成想,一下子就碰到了他。

  那时的他,明明是微服出游,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长袍,可是眉宇间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一下子就把自己给迷住了,而他又是那样的善良。

  拒绝自己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编一个委婉一些的理由。

  那样的啼笑皆非,若不是瞻基身后跟着的侍卫上前解围,他恐怕真的对自己手足无措,无可奈何。

  想到此,胡善祥不由笑出了声。

  瞻基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投在她的脸上:“善祥在笑什么?”

  只此一句,在胡善祥听来,却如同天籁之音。三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声细语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善祥眼中渐渐有了湿意,她扭过脸去。是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在他的面前,她总希望能维持着那份大度与淡然,因为她知道,这才是自己最好的妆容。

  所以微微定了定神儿,再回首时又是笑靥如花:“善祥在笑当初在夫子庙前与殿下初遇的情景。”

  夫子庙,晚情楼。朱瞻基的思绪又回到了四年前,是啊,那时的场景真有趣,自己只是在街上偶然间遇到的一个奇奇怪怪的女子,可一向温柔可人、善良体贴的若微就跟自己闹起别扭来。如今一经提起,仿佛那张鼓着腮一脸怒气的娇颜就在眼前,真是造化弄人,当时自己还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吃的哪里的飞醋,而如今看来,也许女人真的要比男人先知先觉。

  朱瞻基深深吸了口气,面上有些无奈。

  胡善祥察言观色,心中暗呼糟糕,好不容易经太子妃当面训诫,才得以将他迎入自己的寝殿,万万不可在此时让他分心,再想那孙若微。于是她立即仰起笑脸,从枕下拿出三个明晃晃的金镯子,笑意连连地看着朱瞻基:“殿下,可还记得吗?”

  朱瞻基点了点头。

  “殿下,若微妹妹与殿下的青梅之谊,在善祥入宫之时就已知晓。如果可能,善祥也不愿雀占凤巢,坏了殿下与若微妹妹的情缘。可是,皇命比天大,善祥也是无可奈何。殿下还记得当日在晚情楼,善祥说过的话吗?”

  朱瞻基努力理着自己的思绪,他好像想起当日她亮出素臂上带着的金镯,说是嫁妆。他拒绝了,她又说女子名节最为重要,如今一只玉臂已在他的面前亮过,如果不能嫁他为妻,就将自断其臂。

  想到此,朱瞻基皱眉道:“善祥,你……”

  “请殿下为臣妾带上,圆了臣妾心中这个痴梦,此后就算殿下再也不进入这宜和殿,臣妾虽夜夜独眠,也能感受到殿下的恩泽,绝无半点怨言!”她说得声声悲泣,而面上却始终含笑。

  那神情让人看了分明有些心酸,就像是月宫里水晶帘下玲珑望月的霜娥。朱瞻基接过金镯,为她套在腕上。

  在摇曳的红烛下,金镯约素腕,光泽润芳华,她强撑着一抹笑容,而眼中是难掩的悲凉,那神情任谁看了,都不免有些心疼。

  朱瞻基暗暗叹息,不发一语,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搂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亲近,在梦里想过千百回的场景,真的来临的时候,胡善祥的心怦怦一阵乱跳,难以抑制的幸福与激动,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上朱瞻基的胸口。

  朱瞻基轻轻握在她的手上:“善祥,委屈你了!”

  “殿下!”她再也抑制不住,是幸福还是感动,是委屈还是欣喜,连她自己都无从分辨。

  朱瞻基拥着她缓缓倒向榻里。

  此时的感觉与若微完全不同,跟若微在一起时,是身心的契合,灵与肉的交融,是满心的欢喜与兴奋,抑制不住的快感与冲动。而与善祥在一起,则更多的是“义”、是“礼”、是“尊重”。

  这一夜,又是几人春梦几人愁。

  香远斋中。

  曹雪柔躺在床上,丫环锦素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一边帮她捏着腿,一边说道:“今儿晚上,殿下留宿宜和殿了!”

  曹雪柔微闭着眼睛,并不作声。

  锦素偷瞄着主子的神色,又说道:“明儿怕是要到咱们香远斋来了。主子,奴婢要不要提早准备一下!”

  曹雪柔忽地睁开眼:“准备什么?有什么可准备的?”

  “主子怎么忘了,临入宫的时候老太太是怎么叮嘱的?”锦素压低声音说着,“以前殿下哪屋都不去,倒也省心。如今看这样子定是要恩泽众人,如此一来,主子要把握住机会,如果能最先有怀上殿下的子嗣,不管是宜和殿那边的正妃,还是迎晖殿里最得宠的那位,都没办法和主子相比。咱们家传的熏香……”

  曹雪柔轻轻拧起眉心:“轻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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