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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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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眠顺着贺凌云的冲劲在雪地里滑开几步,他的长发被大风吹散,往日与凌云的交情历历在目,此刻却似乎跟着体温一起被寒气带走。他倏地抓住贺凌云的胳膊,一双眸子冷冷与他对峙:“别冲动,你动手只能是白白送死。” “你想阻止我?”贺凌云咬牙冷笑,“你还打算助纣为虐?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干的好事——皇帝与太子都被他害死了,这种时候——明天他要南攻,你却要治好他?” 紫眠脸色陡然一白,神情却丝毫未变:“我自有我的主意,你别坏我大事。” “紫眠,”贺凌云想起那日酒坊中秦楼所言,语气一缓,“念在往日你我交谊,这次我只要你袖手旁观,如此而已!” “我也念你一心报国,就不喊人来抓刺客了。”紫眠用力挣脱他,掸掸衣襟,双目往贺凌云背后望去。 贺凌云一怔,转身一望,就见灵宝强自镇定地走到他身边,小脸却急得扭曲:“快走,侍卫被引来了!” “该死!”大好时机就这样被紫眠耽误,贺凌云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僵身一揖,冒充燕兵的模样与天师大人行礼告退。 紫眠亦冷淡地略略点头,越过他们向燕王大帐走去。他不动声色拿言语绊住侍卫,为贺凌云二人的隐遁放出时间。 侍卫并未多疑,紫眠便进帐服侍元昕。贺凌云不甘心就此放弃,他与灵宝没走多远便又悄悄折返,却在刚刚与紫眠发生争执的地方踢到一只玉瓶。但见雪地里圆润玉色一转,贺凌云蹲身拾起小巧玉瓶,托在掌心念那瓶身上的篆字:“还魂驻魄丹?” “这是紫眠大人落下的?”灵宝双眼紧盯着瓶子,战战兢兢问道。 “嗯,”贺凌云曾经是紫眠船上的熟客,对还魂驻魄丹略知一二,“这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我道紫眠意欲如何,却原来是拿这个救燕王——活该叫他不能得逞!”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灵宝慌道,“紫眠大人不见了丹药,一定要出来找的。” “既如此,索性去他大帐守株待兔,”贺凌云带着灵宝往西走,摸索着寻找天师大帐,“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他。” 天师大帐设在燕王大帐西边,帐外挑着四神二十八宿长幡,在风雪中飘飘摇摇很是醒目。贺凌云与灵宝没费多少工夫便找到帐门,拈着匕首冲进去,却看见龙白月、宝儿、明窗尘三人正抱膝坐在一大堆法器中间。 宝儿见有人来,仓皇蹿到龙白月身后躲避,却在看清来者是谁时,惊喜万分地站起身高呼:“灵宝?!贺公子?!” “你们怎会来这里?”龙白月也讶然起身。 “为了找燕王讨还血债,”贺凌云在地毯上踢出一隅拉灵宝坐下,冷冷道:“我倒要请你劝劝他,别再为虎作伥。” 面对贺凌云的冷眼与责难,龙白月尴尬噤声,默默无语。 “公子是说为燕王炼制‘玉艮丹’一事?”明窗尘插口道,“这倒怪不得我师父,不治疗燕王的暴躁,还不知要荼毒多少生灵。” “不是玉艮丹,”贺凌云一哂,“是还魂驻魄丹。” “怎么可能,”被贺凌云质疑自己的专业素养,明窗尘笃定地摇头辩白,“还魂驻魄丹是解剧毒的,燕王要服这个干嘛?他又未中毒。” 站在一旁赔小心的龙白月闻言一愣,倏然面色发白:“不好!” 话音未落她便拔腿往帐外冲,众人虽疑惑,却都自动自发地跟了出去。 紫眠跪在元昕榻边,静静打开一只檀木盒,青紫色的丹药现出身来,在灯烛下流光潋滟。元昕支颐打量着他,微微一笑:“朕没见过这种丹药,什么功效?” “此乃‘太一小还丹’,专司固本还元,可令陛下短期内精气强足。” 元昕细察紫眠双目,看那眸子一如既往波澜不兴,疑也无从疑,便取出随身匕首,随意选中两颗丹药划作四瓣:“天师请。” 紫眠一揖,将两颗丹药各尝一半,服食后默默跪侍在一旁。元昕瞄瞄他,将剩下的两瓣丹药凑作一颗,送进嘴里。 “陛下服了丹药便可安睡,臣告退。”紫眠又是一揖。 元昕懒懒点头:“下去罢。” “是……” 紫眠站起身,刚要后退,却一个撑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元昕大惊,忽觉腹中绞痛难遏,登时怒发冲冠:“朕要杀你——” 他握着匕首向紫眠扎去,却一下扎空,整个人被猛力带着半跌出去,气喘咻咻搭在榻上。紫眠踉跄着跌开几步,口中鲜血不止,四肢虚浮地跌坐在地,拼尽全力一步步往后挪。元昕五脏六腑揪成一团,一个呃逆后反呕出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喷在地上。 紫眠确信元昕无力上前,这才忙把手往怀中一探,却摸了个空。他心头顿时一凉,连指尖都泛上绝望的灰白。 五内痛如焚烧,他无力地向后躺倒,在虚空中听见龙白月惊慌的叫喊——是错觉吗? 下一刻他跌进她的怀里,她惊惶的眼泪如泉涌,泪珠落进他半睁的眼眶,又苦又涩,刺得他也跟着掉泪。 紫眠涣散中闪念——她又教他领会了一种真味。 可这味道太苦,比剧痛更使人难耐,他不堪忍受、挣扎求生:“还魂……” “还魂驻魄丹!”龙白月泪眼一瞠,发狠劲将紫眠扶起来,要拖他出帐去找贺凌云。 这时元昕伏在榻上虚弱抬头,一眼看见龙白月与紫眠搂在一起,心下洞彻,盛怒中嘶喊出声:“来人哪——” 随着这一声喊,帐外忽然嘈杂,有铁甲亮如银鳞,皮靴碾雪声纷至沓来,进帐的不是侍卫,却是燕军主将元宜。他目不斜视越过龙白月与紫眠,握着刀径自走至燕王榻前扶起元昕,左手托住他的后脑。 “你……”元昕动弹不得,望着他手中弯刀寒光凛冽,怒目瞠视元宜阴鸷面孔,鲜血顺着话音涌出。 “对不住了,末将全为自保。”歉然说罢,元宜棕色的眸子瞳仁微缩,横刀架上元昕颀长的颈项,手下用力,锋利的刀刃割进他的喉管,汩汩鲜血顺刀而下,染得元宜袖口殷红一片…… 龙白月顾不得其他,只是抱着紫眠蹒跚出帐。她不知道自己正经历着一场兵变——缘何她冲进燕王大帐时,帐外竟没有半个士兵把守;缘何她扶着紫眠离开时,帐外又聚满了全副武装的燕兵,却无人关注他们……这些她统统都不在意,她的眼睛只是在泪水中辨认方向,看见模模糊糊没有人的空隙,便带着紫眠冲过去,一路挣扎往西。 风雪将她的泪水冰在脸上,靠近紫眠的一侧脸颊却温热——有他不停涌出的鲜血暖着。这样的情景何其熟悉,她曾经也这样扶着他奔走求生,这一次她仍要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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