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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不成,这名字不好,你以后跟着我做我丫鬟,就叫宝儿好了。”

  “去死啦!”真当救她一命就成了主子了?滚一边去。

  “你不干?”龙白月一哼,踩着她尾巴的硬木底缎子鞋开始施加压力,鞋底还碾来碾去。

  “哇哇哇,不要不要,我干了……”连山月慌忙点头,从此变成宝儿。

  狐妖一诺千金,答应的事一定得做到,否则有损道行。宝儿站起身来收掉尾巴,拍拍屁股嚷嚷着:“走吧……”

  ……

  龙白月缓缓睁开眼,看见夜色里紫眠闭目靠在墙边,手里拿着桃木剑,脸色极差。她的心口立刻闷疼了一下,泪水涌出眼眶:“紫眠,你是不是作法了……”

  为了她吗?为了一个杀过人又骗过钱的残花败柳,即使身体受损也不怕?龙白月伸手捂住眼睛,泪水贴着手背汩汩而下。

  “放心,我身子已经复原了。”紫眠这时在一边睁开眼,开口轻声安慰她,“哭什么?”

  “你骗人。”

  紫眠闻言没好气的嗤笑了一下:“师父只说我回京途中不能作法,如果没被绑架,算日子现在我早在京城了。”

  想想也对,龙白月见紫眠脸色虽差,但说话声音平稳,心下稍安。

  “回去吧。”紫眠吃力的起身,将龙白月扶起来。

  龙白月抚着自己脖子咳嗽了一下,与紫眠互相搀扶着回船上去。路上她看着遍地烧冥钱的痕迹,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着:“我五岁那年,天下闹饥荒,爹爹将我卖到船舫……我已经不记得我原先姓什么了……”

  她的血亲是否健在,她都不知道。

  他倒是知道自己的姓氏,却只能埋在心里。

  “今天来找我寻仇的是我的鸨母,我害死了她……”龙白月擦着泪水,声音发颤,“她……”

  “我知道……”紫眠打断她难以启齿的话,“我明白的。”

  他信她,这就够了吧。无需再听多少不堪回首的曲曲折折,要她理出一条反抗的理由来。

  “唉,我怕你作法的时候,龙妈妈跟你说一面之词嘛……”

  “你说的我才信。”这样可好?

  “咳咳……”龙白月的心一阵猛跳,忍不住轻咳几声,羞赧道,“你却不让我说……”

  船边的河埠头上趴着好些人,将一盏盏荷花水灯放入水道。紫眠和龙白月走到他们旁边,看着满河盈盈的烛光,心里都动了一下。

  “替你的龙妈妈也放一盏吧。”紫眠掏些钱从卖水灯的商贩那里买了一盏水灯,递给龙白月。

  龙白月一愣,随即点点头:“好的。”

  荷花水灯里的白蜡烛被点上,龙白月手有些发颤的将灯放进河里,双手拨了几下水,轻柔的波浪将水灯缓缓推入河心。

  水灯专在鬼节这天点送,为的是给那些孤独迷惘的魂魄引路,水灯会将他们一直引过奈何桥,灯里的蜡烛才会熄灭。

  龙白月盯着自己放出的那盏水灯,水灯一直浮进河心,灯里的蜡烛微微晃了两下,才在夜色中寂然泯灭。龙白月身子一颤,慌忙问静立在一边的紫眠:“这是说妈妈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对吧?”

  “嗯。”紫眠应着,暗夜中的脸因为说谎而微微发热。

  过奈何桥?怎可能。那固执的魂魄早就被他打散了……只是水灯一灭,那段往事对她来说,就可以安心遗忘了吧……

  点点烛光在水面上跳动着,慢慢陆续熄灭,夜色将势微的烛光吞噬掉,也隐去河边龙白月与紫眠的身影……

  第三十章 回京

  贺凌云趴在床上,听龙白月唠叨着一路上的来龙去脉,忽然狞笑一声:“这么说你早不是处子?”

  龙白月手僵住,望望船舱外面,还好紫眠去给贺凌云配药去了:“你轻点声会死啊?”

  “我早该想到你不是……”贺凌云仍然纠缠在这个令龙白月咬牙切齿的细节上,“自从我背后有了这个虫子,一直不敢沾女人,既然你对我的情况一清二楚,不如……”

  “你想干嘛?”龙白月瞪着贺凌云——想拿她泄欲?当心她拿手里的茶烫死他!

  “哼,”贺凌云手撑着下巴鄙视她一眼,“说笑罢了,你还当真?你给我的信是用元稹的诗化出来的,我又焉能不懂这个道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嘛。”

  龙白月一愣,放下手里的茶盅,喃喃着:“唉,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会像这句诗,哪知道却不是。以为自己经历过沧海,结果却发现原来是坐井观天。”

  贺凌云看她怔忡出神,双眼黯淡了一下:“我和你不一样,那样的经历……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碰到了。”

  还有人能比金华带给他的冲击更强烈吗?——不会了,所以,他的心再也打不开了。

  “对了,你前些日子说明窗尘一直住在你府上,那天他去找你,你派了救兵没有?”龙白月见他情绪低落,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派了呀,火急火燎的赶到紫眠府里,结果一片狼藉,一个人都没有。在湖面上发现了几具漂浮的尸体,刚想追查,结果我就被父亲给控制住了。所以用膝盖想都知道,害你们的人是谁了。”贺凌云一想到父亲和宰相的关系就头大,他这个做儿子的真是孝义难两全啊。

  “唉,为什么紫眠会结下这么个冤家呢?”龙白月由衷感叹,很为紫眠的前景担忧,“宰相党羽那么多,他的手段又可怕。我怕紫眠斗他不过,还要出危险。”

  “紫眠一个人当然斗他不过,”贺凌云冷哼一声,也很为自己这位固执的朋友发愁,“紫眠太死脑筋了,不愿意投靠大理寺卿那帮新政派。”

  “投靠他们有什么好处?”龙白月问道,“是不是那帮人与宰相不是一党的,可以帮衬着紫眠呢?”

  “是啊,目前朝廷里分两派,一派是以曹宰相为首的老势力,一派是以大理寺卿为首的新势力。”贺凌云伸手问龙白月要茶,润了嗓子再说,“这两派现在斗得很厉害。紫眠被曹宰相为难,如果想获得最大的荫庇,最好就是与新政派们站在一起。不过,也有麻烦的地方。”

  “什么麻烦的地方?”龙白月听得入神,忙将贺凌云伺候得无微不至。

  “新政派主张新政改革,主要是推行新法在富国、强兵、取士上下功夫。而紫眠……”贺凌云有些为难的嗫嚅道,“他是司天监的伎术官,新政派不会主动去拉拢他,若是自己去投靠……”

  贺凌云有些无法启齿了——身为伎术官,被人看轻是肯定的,站在一边作点缀的棋子,紫眠怕是也受不了吧。

  龙白月听出了贺凌云的弦外之音,颇为不平:“你是说,紫眠的本事他们还看不上?哼,他们哪见识过紫眠的厉害?”

  “就算见识过他们也不会在意吧,毕竟方技在他们眼里,不算治国之道。紫眠的力量,最多被他们利用来对付政敌或是制造有利舆论,若是紫眠被卷进党争,以他的懒散退让,结果恐怕比单独遭宰相迫害还惨。唉,不愿意投靠也罢……”贺凌云皱着眉叹了口气,倒又纳闷起来,“说起来,看了紫眠那么久,我发现他最肯接近的人倒是太子,可太子却是宰相那派的中心啊。真是奇怪,到底为什么?”

  龙白月心中一动,紫眠想接近太子,是因为他要探究自己的身世吧。毕竟比起文武百官,太子是可以助他接近后宫内苑比较可靠的捷径。

  “太子的生母嘉仁皇后与宰相一向过从甚密,听说当年圣上废后改立还是昭仪的嘉仁皇后为后,除了她是太子生母以外,朝廷上曹宰相也功不可没。”不过那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

  龙白月闻言颔首,灵光一闪开口问贺凌云:“宰相最近不是又与皇家联姻了嘛,他的势力算是盘根错节显赫无比了,你的父亲是跟着他的,那你的态度呢?”

  贺凌云一愣,只得老实回答:“我当然只能跟着我父亲。”

  龙白月白眼一翻,没好气的怒道:“原来你自己都是宰相的人,还敢叫紫眠去投靠新政派,如果哪天斗起来,你帮哪边?”

  “我当然帮我父亲这边,”贺凌云顿了顿,有些委屈的反驳道,“为紫眠想这个办法是根据形势分析出来的,和我站在哪一边有什么相干?再说,我总是念着紫眠的情义,事关他的安危的,我已经想尽办法调度了,为了这个都被父亲开罪了好几次,我容易嘛我!”

  龙白月不说话了,她责怪贺凌云是有些没道理。她只是沮丧,为什么宰相会那么强,强到连贺凌云都不能完全站在紫眠这边呢?可恨她半点用处都没有,如今倒是全身心站在紫眠这边,却只是个花瓶摆设,可悲可叹……

  “宰相与皇后太子结成一党,难怪他要除掉紫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坊间传闻。”龙白月接过贺凌云递来的空茶盅,央求道,“所以在朝堂上你还是多帮衬着紫眠吧,宰相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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