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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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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轿子太显眼了,万一一会儿有人追上来……”龙白月很是担心,哪有人逃亡的时候坐轿子的。 “没事儿。” 宰相府的家丁远远的看见一顶轿子,慌忙大声呵斥着要轿子停下。他们飞速跑到轿子跟前,掀起帘子一看,轿子里却空无一人。 “这轿子刚刚没载人?”家丁摸摸轿里的木凳,尚有余温。 “载了,这不刚下轿子么。”轿夫笑着掂掂手里的铜钱,给家丁看。 “载了什么人,为什么凳子下会有血迹?”家丁们觑见端倪,围住轿夫逼问。 “这……”轿夫也答不上来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户人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胖胖的妇人臭着一张脸走出来,她挤开众人,进轿子打量一下,回身怒骂:“夭寿!老娘不就是月信来了坐轿子么,进门换条裙子的工夫你们就嚷嚷起来了,嚷嚷什么!” 所有人全部傻掉,张口结舌的看那妇人伸出一只大脚将血迹蹭掉。 “你……”面对这样泼辣的母大虫,家丁想置疑一下都没胆子了。 “一个个毛还没长全呢,趁早回家吃奶去!”胖妇人叉腰怒吼一声,又挤开众人,摇摇摆摆的进屋,嘭的一声关上木门。 轿夫苦笑着朝家丁们耸耸肩,抬起轿子从容离开。家丁们尴尬的回过神,骂骂咧咧的又往前追赶。 那胖妇人一关木门,转身时脸上就换了笑容:“那帮人走啦。” 龙白月抱着紫眠正两腿发软的坐在地上,闻言吁了口气:“好险。” “姑娘,耽搁不得,快跟我来。”胖妇人帮龙白月扶起紫眠,她虎背熊腰,毫不费劲的将一个大男人扛起来就走,龙白月只能提心吊胆的在一旁跟护着。 三个人穿过院落来到后门,出了后门就是一条逼仄的小巷,他们贴着小巷走到另一户人家的后门口,胖妇人敲敲紧闭的木门:“李二家的,快开门。” 木门打开,李二家的露出脸来,是一个胆怯瘦弱的小媳妇:“张大婶?” “紫眠大人有难,从你家借个道。” 小媳妇明白了张大婶的意思,立刻开门将三人让进来。她一改往日的怯手怯脚,伶俐的一路小跑,打开前门到隔壁王木匠家帮忙张罗。 就这样自动自发的,半个城的百姓打开门户,为紫眠和龙白月开了一条近路。送紫眠回府途中换了几次人手,靠着街坊邻里的力量,回府路程比从街道走缩短了近三分之一。当褚铁匠背着紫眠到达紫府门口的时候,他们竟然赶在了宰相府追兵的前面。 “谢谢,谢谢。”一路上龙白月已经不知说了多少句谢谢了。她一身臭汗,满脸的泪水混着灰尘,狼狈不堪,早没了花魁该有的样子,但她灼灼的目光比往日的烟视媚行更显得光辉动人,叫憨厚的铁匠羞赧的红了脸。 “快别这么说,”铁匠放下紫眠,拍拍门,“我还得赶回去,姑娘,替我谢谢紫眠大人,我娘天天都到大人门口来上香呢,嘿嘿……” 龙白月勉强笑了一下,感动、恐惧和疲倦让她有点虚脱。一直在府里枯等的明窗尘早一路飞跑过来开门,当他看见狼狈的龙白月和不省人事的师父的时候,脸都吓白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快,快回船上,有人要杀我们。”仿佛久违的亲切感让龙白月又掉下泪来,她结结巴巴的哭腔像在对明窗尘诉苦。 明窗尘立刻背了紫眠往船上跑,龙白月在后面蹒跚着跟上。她老早就跑不动了,现在终于将紫眠交到窗尘手里,她好象任务达成一样,没了斗志,就光觉得身体沉重。 “大人还有救么?”上船后,龙白月瘫倒在甲板上看窗尘忙进忙出,忍不住在一边虚弱的发问。 “怎么会没救。”明窗尘竟然还抽空给龙白月倒了杯凉茶。 龙白月这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她将凉茶一气灌下肚子,好象有了些力气,就爬起来进船舱看紫眠。 紫眠躺在榻上依旧昏迷着,明窗尘在一边的药柜里乱翻。 “太一金丹!”翻了半天明窗尘终于找到了丹药,松了口气欢天喜地的跑到紫眠身边坐下,“吃半颗还是吃一颗呢?” 这会儿他的师父可没办法开口提点他了,这叫明窗尘犯了难。 “都什么时候了,还半颗一颗的计较,多吃点吧。”龙白月着急的喊。 “吃多了会死人的,”明窗尘可不依她,“话说回来,你可知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他……”龙白月脸色一变,含糊其词,“大人他中了宰相的春药……” “什么?!”明窗尘又惊又骇,“完了完了。” 龙白月的心也跟着他的表情一起揪起来,她低声小心的求证:“有那么严重么?” “嗯,”明窗尘严肃的点点头,赶紧端水喂了紫眠半颗丹药,“先吃半颗吧,不够再追加。大人修炼上清派内丹,绝不可破色戒,否则元气大伤,功力短期内没办法恢复的。” 他的话让龙白月心凉了半截子。难怪紫眠会吐血,她只当他是常人,中了春药拿女色解了就是,谁晓得还有色戒、内丹、元气之说。 “破戒时若是御处子还好,如果碰上阴浊之身,更是凶险万分。”明窗尘皱着眉追加上一句,飞镖一样打中龙白月死穴。 龙白月听的快吐血,可还是呼吸困难的追问:“什么是阴浊之身?” “出身低贱命格不高的女子,下九流,戏子娼妓什么的……”明窗尘发现龙白月脸色难看,反应过来,声音越说越低,“龙姑娘,我不是说你啊……” 自觉罪孽无比的龙白月虚弱的挥挥手,安抚他,“没事……大人现在这么虚弱,我怕宰相乘机下毒手可怎么办?” “这……”明窗尘也急了,“要说平时,火灾、刺杀、凿船,都难不倒师父的,现在可就难说了。” 龙白月听的脸都抽筋了——宰相以前都这么对付紫眠的吗? “啊,有了!”明窗尘醍醐灌顶的一击掌,“我去找贺公子,那天他还对我说了,如果碰到难事,记得去找他!” 贺凌云?对呀,他手下可有人马!龙白月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快去找他吧,起码安置些人手在这里,也好保护大人度过难关。”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他,”明窗尘将金丹盒子递到龙白月手里,起身就往外跑,“金丹你先拿着,我很快就回来。” 龙白月看明窗尘一溜烟跑的没影,心下又是一慌。现在船上可就剩下她和紫眠了,她回身细看昏睡中的紫眠。他沉静的躺着,表情尚且算的上安详,让龙白月安心了些。 “对不起……”看着他不省人事,龙白月羞愧的脸都抬不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回避到甲板上。 快要西沉的太阳余威肆虐,烤的甲板滚烫一片。龙白月穿着薄底缎鞋,踩上去微微的觉得有些烫。一整天的慌乱忙碌,到现在她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她低头看看自己被太阳晒伤的皮肤,苦笑一下。 老天老天,等紫眠醒过来,她还收拾得了局面吗? 她想到白月坊里的银子,心里刺痛了一下——银货两讫,她完成任务了吗?这样说,是否表示她以后再不与宰相相干,她已是自由之身? 那么,她现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了吧? 龙白月想到此,精神振作起来。是了,等紫眠醒来,她要向他坦白、赎罪。就算他一时不原谅她也没关系,反正本来就想和他纠纠缠缠一辈子了,不用计较姿态面子。 刺耳的破门声拉回了龙白月的神志,她精神一震,以为救兵来了。 不对,有明窗尘陪着为什么要破坏大门呢。龙白月的手颤抖起来,指甲不自禁的抠进船舷木板。 进府的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却神情凝重,行走间列出严谨的队伍,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武人。跟在这样的队伍之后的,是四名貌似寻常的轿夫,四人抬着顶普通的布帘轿子进门,轿帘严密的放下,看不见里面坐着谁。 但龙白月根本不需要看,当她看见这顶轿子,一股肃杀的恐怖气流蓦然窜上她的脊背。她尖叫起来,疯了一样冲到船板前要收起船板。 是宰相!一定是宰相!她瞠大眸子,拼了命的拖船板,指尖都抠出了血。往日纹丝不动的船板竟然被她爆发的力量拖动了,一下子收了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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