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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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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听父皇讲述着事情的经过，我没有想到这次意外竟然是父皇故意设下的局，而大明宫内外所有的人，都是那局中的棋子，包括长孙无忌。 原来昨日傍晚，父皇一时兴之所至，带着武才人去驯服那一匹刚进贡的塞外良驹，谁知到良驹性情火爆，不易驯服，当场将父皇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父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当时，父皇被护卫紧急送回了含元殿，由于一直昏迷不醒，御医怀疑父皇头颅中有淤血，于是连夜请了长孙无忌进宫商议。 长孙无忌让武才人在外间等候，独自与太医进寝宫查探父皇伤势。经过一个时辰的的救治，父皇终于转危为安。但是父皇急中生智，佯装头脑不清，向不明真相的长孙无忌下达了一系列的旨意，父皇他让长孙无忌在外间坐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探望，不得透露他的伤情。 父皇成功的骗过了那狡猾的长孙无忌和太医，遣散了寝宫中的宫女太监，他想以此次的伤情来试探众人的心，他要看看，在他的天下谁对他是忠，谁又对他是奸，他要试探他的皇子，要看看在诸多皇子之中，谁有争夺皇位的野心，他要试探长孙无忌，看看他是否有私心，是否真的是胸怀天下。 我的出现让父皇惊愕，同时也让父皇高兴。他的公主，他最爱的女儿，心中一直担心着他，她没有辜负他这些年来对她的宠爱，没有让他失望。但是同样他也担心，担心有人以此为借口来弹劾她，担心她不小心破坏了他布置的计划，担心…… 我静静的听着父皇的讲述，心中不由为父皇的果敢感到佩服，同时也不由为父皇的用心感到悲哀。难道皇上真的就是孤家寡人，在他的统治下，就真的没有一个让他信任的人？他的朝臣，他的皇子……这些对他而言，他时时刻刻总在怀疑着他们的用心？ 我温柔的腻在父皇的怀中，柔声说道：“父皇，高阳今天才明白，做皇上有多累……” “是啊，做皇上真的很累，他要胸怀天下，他要绝情弃爱，表面上他看似群臣环绕，儿女承欢，实则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朕自登基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十五年了，一十五年光阴，弹指一挥间，人生如梦，但是朕的梦却是勾心斗角、步步为营……朕时刻都在算计别人，算计天下苍生，而别人同样也在算计着朕……还好，朕的身边有你，高阳，看见你，我就想起了那春日盛开的桃花，想起了灞陵原醉人的春色……” 父皇仰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天上的流云在晨曦中变换着轻快的舞步，云中飞过的大雁，似乎正在向我们讲述着红墙外醉人的春色。我知道，父皇想到了春日的长安，想到了芳郊刚没马蹄的轻轻牧草，想到了登基前那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到了从前的快乐。我静静的看着父皇，他眼中闪烁着醉人的光，此时，不知为何，我脑海中闪过翠微宫中那一方无名牌位，想起了我那未曾相见过的母亲。有多久她没有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我不知道是我故意在遗忘，还是不愿面对，反正好久没有想起她了！可是今天，父皇的沉思，却勾起了我对她的记忆。父皇口中常说的我拥有的那明媚如春日阳光的笑容，是否也一如她呢？ “是否还想起了我的母亲？”突然，我脱口而出。我的话让父皇一愣，他微微侧头无言的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情愫。我静静的回望着他，想从他的眼中找到答案，可是却得不到任何的信息。父皇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微微的回望向蓝天，良久，他幽幽的叫道：“随风……” “臣在。” “送高阳公主回重阳阁……”我默默的踢着重阳阁中的碎石，心中百感交集，父皇他还是无法面对我的提问，难道我的问题他就真的有那么难回答吗？我开始觉得，我与父皇的心不再如从前一般亲密无间，我的心已经越走越远……难道作为帝王真的就注定了一生孤独？既然如此，为何，在这个天下还有那么多的人不惜为那一个帝王之位抛妻弃子、背信弃义、生死相搏呢？当他们登上了那个座位后，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所有的感情，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值吗？ 第六十章 君心臣心 君心莫测，臣心更是难懂。我没有想到，那一日父皇的装病，竟然在大明宫掀起了一场风波，我也没有想到父皇的试探，竟然让承乾乱了阵脚，让他越发的慌乱烦躁，承乾的精神已经近乎崩溃，大明宫中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可是唯有父皇，唯有父皇在一心想拯救他、挽回他，既然不愿承乾崩溃，父皇他又为何又是如此的对他相逼呢？我不明白承乾，不明白父皇，也不明白整个大明宫！一时间，我似乎变得不明白这天下的一切，我开始陷入了迷茫！ 我静静的看着脸色惨白的承乾，耳边徘徊着父皇的怒斥。承乾无趣的看了我一眼桀骜的离去，而我却无限感慨。 他这是何苦呢，何苦要一次次的激怒父皇？ “公主，皇上有请……”我随含元殿的小太监进入父皇的寝宫，满地瓷器的残骸告诉着我父皇的怒气。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静静的看着父皇，在我的目光中，父皇微微抬起眼叫道：“高阳……” “父皇……”父皇向我伸出手来，我走上前握住他微凉的手笑道：“太子哥哥又惹父皇生气了？” “承乾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怎么了？” “这几日朕装病没有上朝，你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吗？”我不解的望着父皇，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父皇如此生气。我的脑海中闪过长孙无忌那一脸的猴子样，心中不由想到：有长孙无忌辅佐他，承乾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让父皇愤怒的事情才是啊，莫非这次是连长孙无忌也失算了？父皇一边拉着我在软榻上坐下，一边继续说道：“朕的这些儿子中承乾最让朕操心，哎……要是他能像泰儿和恪儿那样该多好……” “父皇，太子哥哥的事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有长孙无忌看着他，不会出什么大事。” “长孙无忌，这个长孙无忌这些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太子的事他一点也不上心，不然太子做了这么些蠢事，他干嘛不制止啊……”听到父皇的叹息，我更惊讶了，是什么事情让父皇如此气愤？我疑惑的望着父皇，脑海中不停的翻转着无数的可能。“高阳，你怎么了？”从父皇的疑问中我回过神来，我笑道：“我在想是什么事情会让父皇如此生气。” 见我满脸的疑惑不解，父皇深深叹息一声喃喃说道：“这几日，太子趁朕未理朝政，他居然大兴巫蛊之术，广纳娈童，他的东宫，日日笙歌，夜夜好宴，奢华无度……”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父皇，父皇口中的承乾，还是从前的承乾吗？他是疯了？痴了？还是已经纯粹的自暴自弃走火入魔了？巫蛊之术！这大明宫中最大的禁忌，他做为我大唐帝国的储君，居然不顾身份故意而为之，难怪父皇会如此的生气。 见我不说话，父皇失望的摇摇头叹道：“按照大唐的历法，大兴巫蛊之术者定当严惩，王子犯法应与民同罪，可是朕不忍啊！他是朕的嫡长子，是大唐的储君，你的母后一直对他抱有极大的厚望，朕不想让你母后失望！” “可是，父皇作为一国之君，厚此薄彼，恐怕难以服众啊！” “朕知道，可是每当一想起你母后，朕就不忍心……” “是父皇对太子哥哥的溺爱，造就了他今日的猖狂！” “朕知道。” “父皇，你可有想过，要是放任太子哥哥如此下去，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可有想过，你真能放心将大唐的天下交到他的手中！” “这正是朕担心的，朕不想伤害他，也不想让你母后失望，可是朕也不能让大唐失望，承乾他真让朕左右为难啊！” 我轻轻的挽上父皇的胳膊试探着问道：“父皇想如何处置这事？”我静静的看着父皇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看到答案，虽然我早已开始变得同情承乾，可是我的心依旧希望他能从东宫中走出，希望父皇能做出我心目中最满意的决定。 父皇仰望着墙上的那一幅‘宁静致远’的牌匾，良久喃喃的叹道：“你是想说，朕真的应该废了太子？” “高阳不敢！” 忽然，父皇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惊恐的低下了头，匆忙掩盖着自己内心的情愫。 “你的目光告诉了朕你的答案，可是朕不怪你，因为现在整个天下恐怕都是同你的想法一样……” 父皇悠悠转身，深深叹息，良久他淡淡说道：“可是朕在皇后临终前答应过她，一定要好好帮助承乾，让承乾成为一位明君……朕不能食言啊！” “可是他真能成为明君吗？” “朕已经决定了！虽然他让朕失望之极，可是为了兑现对皇后的承诺，朕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当日，母后她是没有看见今日的太子哥哥，若母后地下有知，想必也一定会同天下人一样……” “君无戏言！” “可是天下江山胜过一言九鼎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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