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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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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极度无赖,一头按住我的头顶,大腿横过来贴在我的腿侧,完全变身成了八爪鱼。 "白日里不是说好了陪我的么?"他凑过来,一呼一吸尽数洒在我的脸上,"今夜月色正好,本世子孤枕难眠……" 我抬眼望着他,唇边不觉挽起一丝浅笑。真的只是孤枕难眠吗? 倒不如说是有备而来更适宜吧。 将他的手拉开,我缓缓地坐起身,他的双眼在黑暗中瞧不真切,只觉得那里面似有两团光,幽深得让人沉溺。 "殿下说得对,今夜的月色确实很好。" 窗格上糊着厚密的浆纸,却哪里去看那美好的月色?唇边的笑越发浓了,我捋了捋散乱在肩头的长发。 "算起来,我随殿下到东皋,整整三年多的时间。记得当初在洗天池畔初见殿下,那情景到如今还历历在目,时常让人回味一番,倒也有趣得很。" 古柏枝丫下,少年笑得惬意开怀,因为捉弄了我而扬扬得意。日曦流转,他明媚的笑容逐渐湮灭在桃花落英之间。 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豆蔻年华,与他针锋相对,竟是谁也不让谁多讨了半分好去。 "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曾经我想过悖天而行,却终究争不过一个'命'字。"幽然叹口气,该来的,终究是要来,想躲也躲不过。 "年华瞬间弹指而过,想不到我不仅争不过命,连这情字,也越发看不透了。" 阿荻,在你心里,可曾有过半分位置容纳我? 阿荻,在你心里,这江山和情爱,究竟哪个更重? 阿荻,你终究还是作出了选择,不是吗? 我起身下床,在黑暗中摸索慢行到书案旁,划亮了火石,点燃一支白蜡,将灯罩扣回去。烛光影动,倾泻下满室凄清的冷光。 原来这灯火也是知人心的活物,竟能衬出我此刻的心境。 回头的刹那,将目光锁在他的脸上。如此陌生的一张面容,陌生得仿佛我们从不曾相识。 他斜倚在菱纹花枕畔,披散的青丝如瀑,凤眸中稀疏寒光闪烁,嘴角的纹路是我从未见的凌厉。 阿荻,曾经是桃花般艳丽无匹的少年,曾经是将我拥入怀里肆意温存的男子,终于露出了最真实的面目。 藏了这些年,想必是累得很吧? "殿下今夜留我在紫芜轩,是在等谁呢?" "何不让我猜上一猜,猜对了,求殿下赏我个恩典。" 他挑了挑眉,逸出冷清的笑容。 夜凉如水,心凉如水。 "你要的恩典,我不能给。" 他和缓地开口,说出的话冷若冰霜,割了我的鼓膜,划开我心头的血肉。这阵阵漫过心底的抽搐,许是就叫做痛……却也痛得彻底,痛得让人清醒! 情或爱,是穿肠的毒药,我早已吃下解毒的仙草,才保住性命。 小谢,当年你究竟是害了我,还是救了我?这世间,真的有绝情忘爱的灵丹妙药?终究是你太过自欺欺人,或者是我不够入戏? 想不透,唯有此刻这真实的痛楚,沉重得让人无力承受。 眼角扫过他纤细如玉的指尖,那里曾有与我十指紧扣的温柔。 做一场浮华绚丽的桃花春梦,是谁的歌醉了星辰? 一声声回响耳畔的缱绻爱语,在桃花绚烂中如流云四散。 "春花哪堪几度霜,秋月谁与共寒光。愿君莫为妾身悲,红颜如月有盈缺。"我随口唱了几句词,他冷眼看着我。 "这世间万事莫过一个'巧'字,这几年我总在想,为何当初那么巧,在我出了含章宫的当日,就见到举世闻名的两位贵公子?为何我在江偃城的花船里能听到这首我只唱过一次的词?为何那日在清吟,我前脚去见莫忧,殿下立刻就惹来了采草的浪人?为何这些事都赶巧凑到了一起,又巧得这么耐人寻味呢? "殿下的戏演得过了,竟让我时常恍惚分不清。有时会骗着自己说,或许你是真心待我,或许在你眼里,我会比太子的那顶皇冠更重些。可惜是我错了,你的温柔给的并不是我。当着紫宸府和天下人的面前,你独宠我一人,你为我在铜雀楼前跪了一夜……"我顿了顿,仰起头,眼里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正拼了命想往外涌,那又是什么呢?是不是放任它们流出来,心里的酸涩就会减轻? "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或许我能得到'幸福'吧?装成睁眼的傻子,任凭殿下安排演出这场绝世好戏。只是我闭起眼,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自己。" 我抬眼看向苍白的窗纸,上面晃动着狰狞的树影。夜风飒飒而鸣,满室肃杀之气隐动。 "过了今夜,殿下又会将我置于何地?我不敢想……" 简荻的身影没于黑暗中。我走到窗前,蓦地转头望向他。 "殿下要等的人来了,我求殿下的恩典,还望殿下应允。否则多年的玲珑棋局布得虽精致,也只怕要被人突然覆了局吧?" 推开密闭的轩窗,朔风瞬息扑面,曳起我满头的长发,飘荡在静夜冷月之下。 夜幕恒远,散布着无尽星辰。 白梅花树下,君亦清手握长剑,逆风而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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