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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我记得那些曾经绚烂缤纷,也曾经黯然销魂的过往?却独独忘了在那一瞬而逝的记忆里,匆匆走来而后远去的身影?

  是谁在我的梦中流泪?

  是谁在皑皑白雪中痴立?

  是谁白衣翩跹,伫立在雪峰极顶上回眸顾盼?

  是谁的心口汩汩流出热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绽开一朵冰晶雪莲?

  是谁入了谁的梦?

  为何我会因梦而痛,却又看不清梦中人的容颜?

  我常常想笑,对着天,笑出我的悲欢愁苦,笑这些错乱的记忆。但我不能,我只是个稚龄弱子,我还不想被人当做妖孽转世早早拉去投胎。

  娘的歌唱得并不好,但那一声漫过一声的轻唱却足够送我入梦。窗外竹影婆娑,映在她的脸上。我缓缓地闭上眼,唇边挽上一抹笑颜。

  "咱家的小娃子算得上是花家寨里顶灵俏的,我看长大了定是个惹人的小祸水。"温煦的语调在娘亲的身后响起,我还没有看清来人,就已被抱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我极力睁大眼,对上一双朗目星眸,裁得恰如其分的剑眉斜飞入鬓。原来,是我那俊美的爹爹回来了。

  "今儿个倒早,怎么没在义学堂里管教弟子?"娘走过来,为爹爹脱去外袍,笑着问道。娘亲看着爹的目光就像波澜不惊的古井水,深幽不见底,矜持而又多情。

  "这不是记挂着小娃子吗。"爹的手指刮过我的脸,略微粗糙的指腹让我感觉不适,但并不讨厌。

  我冲着爹爹咧嘴一笑,他的眸光中闪过惊诧,似是读懂了这一笑的含义,又恍惚是觉出了我的笑容过于诡异。

  俊美的爹爹盯着我看了半刻工夫,转过头对娘亲叫道:"咱家这娃娃的笑透着傻气哩。"

  我的嘴一下子咧得更大了,尴尬莫名。

  "又胡说!哪有人说自家娃儿傻气的?"娘嗔怪地瞥了爹爹一眼,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地从他手里抱过我,细嫩的指尖刮着我的脸,"不过咱家娃儿确是好看得紧。"

  爹的手不安分地缠上娘的腰,脸上的神情足以让我这小小婴孩看了都不好意思。趁着娘低头看我,他飞快地在娘的颊边亲了一口。

  "咱这女娃要是有你一半美就够啦,我可不想以后整天拿着犁头赶那些个愣头小子。要赶大半辈子,累咯。"

  娘红了脸,有些神思恍惚地看着爹。我在娘的怀里咿咿呀呀地动来动去,坚决不要夹在中间,妨碍双亲的浓情蜜意。

  红罗裙下露出一双粉绒缀珠鞋,我低头盯着自己的双脚,这么小,这么软,踩在地上仍会感到土砾的冷硬。及肩长发被娘用一根丝绦绑在脑后,淡淡的一层发丝遮住前额,也隐去了定在我眉间的一点胭脂痣。

  曾听寨东头的老寡妇说,谁的身上天生带有痕迹,那是因为前世亏欠了别人,而那人就会凭这点印记寻来讨债。她边说边挤出个鬼脸,吓得我浑身哆嗦,跑回家用锅底灰把额头涂成了黑炭色,惹得爹爹看到后引为笑柄,常常借此事嘲弄我一番。

  我时常坐在门口的竹凳上,默默注视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红润的小脸因为尚在孩提时,所以看不出型,但光是那秀美的眼眉和薄唇,想必长大后会是个美人吧?心里偷偷冀望着,于是每每临水照影,便会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爹爹有时戏谑地说,这傻娃子定是太中意自己的容貌了,别是把自个儿的心神迷住了?

  其实我自知和寨里其他的小孩子没什么不同,粉粉嫩嫩,看起来都差不多。只是天生在双眉中有一点泪型痣,殷红胜血,像是被谁的血溅在上面。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点特别,也许再大点的时候,可以让娘用朱笔给我描个花钿点缀。

  "娃又在发痴了?"

  头顶上挨了爹爹的一记栗暴,我抬头幽怨地瞪过去。爹收起笑,优哉地走进屋。指尖轻扬,一朵山茶正落进我的鬓发间。绯红的花瓣上隐约几道金线,衬着我鬓角的青丝。

  清风流兮,丝绦乱舞,山茶花轻颤娇靥,我看着盆中的剪影,不住嘴地偷笑。

  哞--

  牛鸣声打断了我的孤芳自赏,隔壁家那个还在流鼻涕的小鬼牵着他的黄牛走过我家门前,我抬头皱眉看他。他头顶上的胎发被扎成束,像只冲天的爆竹,小小的眼睛,塌塌的鼻梁,总是从鼻中挂下两道青涕。

  他的嘴里含着一根手指,口水顺着手指滑到了手腕上,敞开的衣襟沾满了尘土,踩在地里的一双脚丫没穿鞋子。

  他看我正盯着他瞧,咧开嘴巴嘿嘿傻笑起来。

  "脏牛,做什么盯着人瞧?"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丢过去,傻小子扭着肉葫芦般的身子躲了开去。

  一击不中,再接再厉,一口气扔出去三颗石子,终于正中目标的秃脑门。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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