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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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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层霜冻从屋梁上泼了下来,冻住了每个人的手脚。 锦绣回头握住于夫人的手笑言:“我回来不晚,就是门口碰见几个管事妈妈了。我只是怕姑妈在湖上吹风受凉,都快入冬的天了,当心些是应该的,就想让人准备几件暖和衣裳。谁知道我们家那些妈妈们手脚慢的像老牛推磨,准备了几条毯子也要废老大劲。我去训问她们,还跟我说什么游舫上的怪事情。说是今日备了两盘子核桃,回来的时候一个不剩,却偏偏看不见核桃壳。真是怪了。莫不是家里哪个没见过事面的婆子揣了去?我就骂她们几个核桃也要稀罕,传出去我还怕被人笑话呢。咱们船上坐的哪有不长眼的婆娘,都是于家来的夫人小姐,那真是书香门第,大方豪气的人家。莫不记得当初借我们家那白玉菩萨的事情了么?真是咱家的贵人。所以啊,我就在门口耽搁了,其实瑞峥载我回来有些时候了,都是被这帮不长眼的下人们给耽搁了。让姑妈多等了,锦绣得罚酒啊,把酒给我端来。” 于思非的脸先红起来了,毕竟年纪小,经不住锦绣这般泼辣的指桑骂槐。于夫人年纪大,倚老卖老惯了,被锦绣数落的没面子,也不得发作,还得拿出一副体贴小辈的模样来,腾出身边的地儿来叫锦绣过去坐。抽个空隙里,才拿眼神狠狠的挖了王荆一个白眼。 一盅酒刚刚下肚,就听见外面的喊闹声。 “大少奶奶在里头么?快出来啊。在那里面跟一帮娘们儿们有什么好坐的?程锦绣的碗筷,是摆在男人桌上的!出来喽,再不出来就是看不起我们高家的爷们啊!” 徐奉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对着锦绣拱手:“大少奶奶,外面的老爷们不买我的帐!直嚷嚷着请您出去坐,要不就是看不起他们。我实在是没辙!” 锦绣的酒盅正朝着王荆要敬,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接着又笑,对着众位欠了欠身子,放了酒盅就出来了。 出了偏厅,哪有什么高老爷。 锦绣冷哼一声:“学的倒像,回头赏你。以后可以不用给我做掌柜,做戏子去好了!” 徐奉红着脸跟在锦绣身后:“我只是帮少奶奶出出气……” “我用的着你!” “您,息怒。”他颔首跟着她,一路静静的。 锦绣觉得自己应该感激他才对,却偏偏很生气。她的不如意总是不希望别人看见的。 如今的徐奉不比以前,他聪明,开始懂得在怎样的时机做怎样的事情。开始揣摩她的心思,迎合缄默,收放有致。她一心想培养的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他真的长成后,她又觉得有些快了。 她回头瞥他一眼:“见过二姑爷吗?” 徐奉摇头,轻声询问:“刚才进来的时候,韩总管带着个瘦瘦的男人去了西面凉亭。会不会是二姑爷?” “说不好就是了。” 锦绣不是担心洪秀才什么,她是担心纪老爷。一旦纪老爷碰见了洪秀才,可不就是一场祸。她一边念念者别让俩人对上,一边就听见了纪老爷的训斥。锦绣肩膀一松,脚一跺,真是咬牙切齿又不得发作。 凉亭里就三个人,纪老爷盖着毯子坐在正前,韩总管打着一支大灯笼站在他身边,最角落里,瘦弱倔强的那个影子,就是洪秀才了。他一说话,肩膀就前后摇动,仿佛给自己的话语押韵脚一般。 “听他说,他是把杭州城一个土霸王给惹着了,叫什么原的织户头子。煽动了那人手下的一半织户跟他去海上,还顺带着拐走了人家的四姨娘。人家不干了,四处找他算账。那天我在村头换鸡蛋,他就突然跑来了。说是被人追杀,要在我家躲两天。” “多少天前的事情?” “一月前了。瑞容走了没两天的时候。那时候他跟我说这事,我也不干啊。我就说你们纪家几百间大瓦房不住,干什么住我们家那两间土坯屋子。他说,他老婆抢了我老婆和孩子,那我就该挟持他老婆的相公——就是挟持他,这才公平。” “狗嘴吐不出象牙!” “原话是他说,我不过照猫画虎学一学。岳丈大人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况且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单是瑞峥向来和您不合,你不知道对你也未必不是好事情。这些日子听瑞峥说阳明先生,我也受益匪浅。我家母鸡被他吃再多我也愿意……” 纪老爷嘴唇发青,手里的拐杖“嗡”的一声就砸过来 洪秀才一看,转身就跑。 他没跑几步就撞进了徐奉的怀里。锦绣从后面出来,拧着洪秀才的耳朵:“出了亭子往西,是太极阁。人说是祭拜天下父母的,你滚过去给我拜拜!” 纪老爷见是锦绣,掀了毯子哆哆嗦嗦的要站起来:“锦绣,好孩子,我们家对不住你。” 锦绣上来,扶着纪老爷慢慢坐回去,笑言:“我知道这事情。瑞峥和我见过的,老早就见了。他跟我说想来见您的,可是恐怕又惹您生气,才不敢露面。今日他也来宴上了,远远的看您身子好,就才走的。” “你甭诓我。” “我诓您做什么?诓了您,以后谁给我做主?一会儿您去问于夫人就知道了。不信,您问徐掌柜也成。” 徐奉领会:“是是是,大少爷的船现在还在那几株大柳树后面拴着呢,他带着于家四公子,顺手牵走了城东李老爷的马。您看,带回散席了,是不是要赔给李家一匹,还是赔些礼金的好?” 锦绣一愣,她没想到徐奉知道的这么多,然后再一想,觉得这样的事情倒更像瑞峥干的。于是就顺着吩咐道:“叫乔五回家去,把家里的那匹蒙古马送给李家,再好好跟人说说,是不会有事情的。大不了是一匹马。”回头又哄着纪老爷问:“爹,这么着,行么?” 纪老爷脸上的欣慰之情掩饰不住,嘴里还一个劲的怪罪:“不孝子,牵家里的马不就是了,怎么牵了客人的马。” 锦绣见他释怀,也顺着他说了两句。再关照纪老爷天冷当心着凉的话,就送他会屋里去了。又回头找了个老妈子去告知瑞容一声,说洪秀才在太极阁等她。 一切都安顿好了,这才带着徐奉来了楼前席间就坐 □在酒肉嘈杂中,有些饿却不能吃,有些疲倦却不能歇。她强撑着笑,觉得连嘴角也有些累。 今年的新雪来势凶猛,纷纷扰扰从早下到了晚 吃过了晚饭,妯娌三个都聚集到锦绣的屋子里来说话。她的屋子大,炉火旺,瑞棋平时最爱往这凑,今天瑞容也提着她的针线篮子来凑份子了。她对锦绣指指瑞棋,意思是要探探瑞棋的口风。 锦绣仰在太师椅上,照旧是披盖着一件半旧的绿毯子,照旧是一杯铁观音捧在手心。她静静想了一会儿,瑞容缝衣服扯线的声音便急急的催促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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