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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二人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阁楼外,月亮徐徐升起,月光映下,阁楼四周竹叶婆娑,无风,悄无声息。

  公子翌与宋子星又对饮了一杯,方道:“我听说,当年,若论武功,你们师兄弟十数人齐上也制服不了一个陈东耀,可有其事?他当真这般厉害?”

  宋子星点了点头,想起往事,笑道:“他的确厉害,当年和他打架,不下数十次。有几次他惹怒了我们几个师兄弟,便顾不得许多一起上去和他摔打,却都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他天生神力,体力也实在是好,说起来真是汗颜。有一次,我们数十人轮番上去消耗他的体力,却仍败下阵来。后来实在生气,就将他睡觉的被褥扔到河里。他想到是我们干的,便又来找我们打了一个晚上,我们差点儿被他累死。后来我们学乖了,就不再和他硬碰硬,专用些计谋让他难受。之后因为一些事,他离开了书院,总共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说起往事,宋子星也变得兴致勃勃,公子翌似听得神采奕奕,闻言,笑道:“可惜,我们这一届没有这样的人物。听说,陈东耀好美色,只可惜了楚田秀……”

  公子翌言下之意,宋子星心里明白,便道:“他确是好美色,且十分挑剔。凡是被他看中的美人,至今还没有能逃脱他手掌心的。”

  公子翌一笑,接口道:“院长的女儿齐欣可算京城第一美人,陈东耀离开书院莫不是与齐欣有些干系?”

  宋子星道:“当年齐师妹也不过十三四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虽同处书院,我们一众人等并未见过小师妹几次,我也只见过她一两次罢了。当年她尚且年少,陈东耀和齐欣之事我们不甚了了。”

  公子翌又道:“现在想来,当初在洛阳,无多扮成那个模样,却是因祸得福了,若是漏了身份和容貌,恐怕也难逃陈东耀的纠缠。”

  宋子星道:“陈东耀的喜好极为病态,被他看上生不如死。”

  公子翌忽而扬起嘴角,浅笑道:“若然陈东耀看上了无多,你会如何?”

  闻言,宋子星一挑眉,饮下一杯酒,道:“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公子翌眨了眨眼,道:“如果它偏就发生了呢?”

  宋子星淡淡一笑,道:“不惜一切代价,除之。”

  闻言,公子翌淡笑不语,只将杯中酒一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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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满西楼,二人终于酒足饭饱出了酒楼。方出酒楼,公子翌便带着宋子星直奔杏花春雨。

  杏花春雨的老鸨一看见公子翌简直像看到了她的再生父母,而杏花春雨的姑娘们一看到公子翌更是全楼上下媚眼齐飞,美人手中的香帕挥得人眼花缭乱。宋子星跟在公子翌身后,见此情景也不由得退了几步,与公子翌拉开了一段距离。

  公子翌在杏花春雨这种受欢迎的程度,令宋子星有些惊讶,而在惊讶过后则是惊叹。因为他看见公子翌只是举起了双手示意众姑娘及老鸨安静,吵闹的杏花春雨便静了下来,包括楼上楼下来饮酒作乐的客人们也均看着公子翌暧昧地笑着,好似这种情形他们早已见怪不怪。更有客人察觉了众人的安静而笑道:“莫不是那个花花公子来了?”声音刚出,便被一旁的姑娘捂住了嘴。

  宋子星望向公子翌,却见公子翌放下了手,轻轻咳了一下,而后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朗声道:“我此次带了一位朋友……”

  公子翌的话尚未说完,便有个女子娇声道:“冤家,就让奴家来伺候这位公子吧。”说话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子,身穿白衣,隐约可见白衣下的粉红色兜肚,体态丰润,皮肤白皙,目光大胆地打量着宋子星。女子刚娇声言罢便立刻惹来众姑娘的斥责声,众人见宋子星这般极品公子早已垂涎欲滴,又岂能让她得了先去。

  老鸨立刻出面,大声斥道:“安静,安静,听二公子说完。”

  公子翌闻言笑道:“你若想伺候我这位朋友,也不是不可以,要看你有没有这个魅力。”白衣女子闻言唾了他一口,公子翌丝毫不以为意,似还颇为享受她那娇恼的模样。他继续道:“你们都看见了,我这位朋友可不是寻常人物,今晚大家可以各出奇招,只要谁有本事让我这位朋友开怀一笑,我便赏银一百两!今晚,他便是你们的财神爷了。”

  公子翌方才言罢,杏花春雨所有女子的眼睛都大大地亮了一下,看着宋子星的目光很像饿了几天肚子的乞丐遇到了刚出锅的红烧肉。宋子星面对这许多如狼似虎的目光,却仍面不改色,似笑非笑地站在大厅当中,对于公子翌的有意捉弄和言下暧昧并不以为意。

  这时,厅内数十个姑娘均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宋子星,绸扇掩着嘴角与旁边女子商量着什么。这时,公子翌道:“宋兄,我们先不理会她们,我先带你去见一位故友。”

  未免太过招摇,在进来之前,宋子星便让公子翌将“将军”二字免去。

  “故友?”宋子星目露疑惑,他什么时候在杏花春雨里面有了故友?

  公子翌见状笑道:“宋兄难道忘了,曾赠送你我兜肚的芊芊姑娘了?”

  宋子星闻言一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他怎么会忘了那个兜肚,只是一时忘了曾经用过的一个借口罢了。

  当初,杜芊芊也曾到了江陵,却未参加凤舟赛。自然没有进宫成为宫中乐伶。其中缘由,有人猜测是杏花春雨怕金字招牌走了影响生意,有意不让她参加,也有人说是杜芊芊自己不乐意参加,还有人说她打算从良了,诸多说法,总之,杜芊芊还在杏花春雨,也还是京城的头牌名妓。

  相传杜芊芊的后台很硬,她不愿意见的客人,便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愿意见的客人,无不为她而倾倒。而幸运的是,公子翌便是她的座上宾。这事,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宋子星虽然曾经当着天下公子的面说杜芊芊曾送过他一个兜肚,他还兴奋地在江陵城头上做成纸鸢放过,实则,他和杜芊芊从未见过。

  杜芊芊长得很美,是那种令人一见便会惊艳的美人;杜芊芊煮的茶很香,喝她煮的茶比喝酒更容易令人神醉;杜芊芊的话不多,吐出的字句却如珠玉落盘,字字拨动心弦。

  杜芊芊第一眼看到宋子星时,亦有些微微惊讶,想必亦想起了江陵那个传闻。相传这位宋公子,不,是宋将军曾思慕于她,将她的兜肚做成了纸鸢,在江陵城墙上公然放飞。这个传闻虽然不实,但杜芊芊却从未否认过,江南宋子星之名天下无人不知,他的思慕无形中更巩固了杜芊芊的第一花魁地位,更是因此把明媚小筑的丁巧儿比了下去。

  借递茶之隙,杜芊芊细细地看了下宋子星。宋子星虽然知晓杜芊芊当下所想,却无心理会,只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茶,轻抿浅尝,似笑非笑中,说不出的风流却又说不出的淡漠。

  杜芊芊在一旁弹着琴,琴声舒缓,如小河淌水、情人附耳情话般扣人心弦。

  阁楼的窗打开,月光映入,隐约可闻前院的喧嚣吵闹。

  公子翌忽道:“芊芊,茶太淡,你还是去前面拿些美酒来吧。”

  杜芊芊颔首便悄然退了出去。

  公子翌歪在软榻上,一手支额,耳中听着杜芊芊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方才带着笑意打趣道:“宋兄,你还记得江陵那个兜肚吗?”

  宋子星苦笑着点了点头,看到杜芊芊哪里还有想不起的道理。

  公子翌放下茶盏道:“其实宋兄在那个时候就知道我的妹妹是她假扮的吧?”

  见公子翌主动说起,宋子星也无须再假装不知,便又点了点头。

  公子翌悠悠道:“原来宋兄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宋子星淡笑不语。

  公子翌道:“宋兄如何看她?”

  宋子星道:“她活得很简单,这份简单来之不易,也极为难得,却又因为是她而颇为遗憾。”

  公子翌闻言笑道:“是啊,她注定不能、不应活得如此简单。”

  宋子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公子翌,淡淡道:“看来,你我想法一样。”

  公子翌淡淡笑了起来,道:“是啊。”

  初冬时节的月光尤为清凉,映在房内案几上,即便是在这笑语莺莺的烟花之地也一样带着抹不去的清冷萧瑟。宋子星一句话令他二人各自陷入了沉默。他们一样,却又不一样,却唯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公子翌首先打破了沉默,淡笑道:“不瞒宋兄,无多与我曾有过白纸黑字的生死契约,上面写着,我若死,她亦不能独活。时限是一辈子。”说到此,公子翌眼中尽是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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