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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柳鸿飞道:“我本该亲自送她回去,既是你来了,倒省我跑这一趟。”说着,把玉冰往端木无华怀里一送,扭头便走。

  端木登时满脸通红,急叫:“娘娘……”

  柳鸿飞回头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郡主已经脱险,那‘雪姑娘’我先带走了!”声音渐远,眨眼工夫便随着人影消失了。

  端木无华急得一跺脚:“这可怎么好?王爷马上就来了。”忽听怀里的玉冰发出轻微的一声呻吟,吓得急忙站直了身子,屏息看看,玉冰并没醒,稍稍松了口气。瞥见身边武士拼命忍笑的表情,呵斥一声:“不许笑!”想想还是立刻送郡主回岛要紧,连忙带着众人下山。这一路上温香软玉在抱,颇有些心神不定。

  柳鸿飞匆匆忙忙赶回山洞,却见一支支火把油枯火灭,地上一摊血迹,南宫傲却无影无踪。急忙呼喊寻找,沿着长长的甬道七转八弯,又怕迷路,沿途都作了记号,直转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能发现南宫傲留下的蛛丝马迹。

  第十章

  一片冰凉黏湿留在脸上,南宫傲伸手一摸,是血。浑身的筋骨仿佛已节节寸断,稍微一动,就疼得直打哆嗦。他记起来,自己在晕迷中被一股刺鼻的异味惊醒,然后便止不住地流泪,那些骷髅手中的火把一下子全熄了。多年来在迷香毒药中训练出来的鼻子立刻判断出,这是一种矿石受热后散发出的毒雾。他立刻闭住呼吸,在黑暗中挣扎摸索着向前爬,忽然身下一空,整个人便坠下了深渊。他在半空中试着提气纵跃,试着抓住什么东西,怎奈重伤之下又真力耗尽,身体早已虚弱得不听使唤,若不是下坠时他的手在什么东西上拽了一下,这会儿早已被摔得粉身碎骨。

  头上的伤口似已不再冒血,却又昏又痛,恨不能亲手把这脑袋砍下来。身下稀稀软软,一动就“咕嗤咕嗤”地响,还散发着一股腐臭气,像是一潭烂泥。南宫傲不由得一阵恶心,忙用手支撑着要站起来,忽然一阵钻心的剧痛,“啊哟”一声,又跌倒了,这才知道,两条腿已经摔断了。

  死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沉寂……

  地狱难道就是这样的么?

  “冰儿应该醒过来了,看见我不在,她会怎么想?”想到玉冰,南宫傲心里一阵温暖,周遭的漆黑死寂也变得生动起来。“一定要回去!”他咬咬牙,挣扎起来,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往前爬。

  经过一个长长的、向上的斜坡,南宫傲终于从泥污里挣脱出来。忽然一阵奇异的预感,他急忙侧身一闪,眼前风过,像是一条蛇,急出手,准确地掐住了蛇的七寸。他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这里并不是一块真正的死地。探手向怀里摸了摸,火折子还在,但已经被淤泥浸湿了。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香囊,那是玉冰做了送给他的,里面装了一点儿极乐堂独门秘制的迷魂香,就是玉冰在他怀中闻到的那种熏人欲呕的香料,此刻却全无用处。

  南宫傲拔下了发上的银簪,剖开了蛇腹,取出蛇胆吞了下去。尔后又强抑着恶心,把蛇肉也一点点地吃了。对于一个生具洁癖的人来说,生吞活蛇实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他毕竟是在困苦中成长起来的,知道怎样才能使自己生存下去。

  蛇肉吃完,南宫傲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他把长长的蛇皮留了下来,解下腰间的布带裹住伤腿,再用蛇皮缠绕固定好,便又开始了他那漫长黑暗的旅程。

  路坑洼不平,南宫傲的肘臂已被岩石磨破,每往前挪一步都钻心地疼。他停了下来,在原地坐直身子,稍憩片刻,忽见前方远处隐隐似有一片微光。南宫傲精神一振,又努力向前爬去。

  不知爬了多久,那光渐近、渐明。不一会儿,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再向前,眼前豁然开朗,他已进入一座宽广的石洞,中心一泓深潭,从洞顶的石隙中透下一线天光照在潭水上,波光粼粼,映得洞壁上嶙峋的岩石愈显得狰狞而神秘。

  借着光亮,南宫傲细细地环顾四周。洞是闭封的,并无向外的出口,洞顶那一道石隙狭窄陡峭,根本无法容人通过,别处更不用说,连个虫眼都没有。南宫傲一阵失望,难道真要活埋在这里不成?

  忽然,潭水中一道淡红色的影子缓缓飘了过去。南宫傲心中一动,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条红色大鲤鱼。山洞中的潭水里怎么会有鱼?他不禁诧异,这鱼又是从哪里来的?

  “哗啦”一片水响。南宫傲循声一望,顿时又惊又喜。对面靠洞壁的水下,竟有十几条尺来长的红鲤。南宫傲猛然想起,王府里的风俗,每年王爷和娘娘做寿,都要买红鲤在天镜湖放生。近些年因玉冰体弱多病,每过生日也要如此,为的是广积阴德,以消灾延寿。显然,这些红鲤就是天镜湖里的。再细看,潭中水流潆洄,到对面洞壁似有个不大的漩涡。南宫傲撕下一片衣角,丢进水里,看那布片随着水流漂浮,飘到对面洞壁时,就倏地沉下去了。显然,那里有一条通向天镜湖的水底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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