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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妖……妖法!”他一边咳嗽,一边惊呼失声;死也不能相信,自己竟如此轻易地败给一个看似羸弱的汉女。

  脚边长鞭委顿在地,鞭稍卷着的赫然并不是连长安的手臂,不过是一面破碎的旗。长安束布成绳倒缠住他的鞭子,又在他使力之时用暗劲撕破旗帜,令他的千斤力打在空处,反被自己震成重伤。“……这可不是什么‘妖法’,雕虫小技罢了,”她冷冷笑,“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迫我就范?看来你并不是阿衍部的人,还以为我是寻常女子吧。”

  “妖女……”信使拼命咬牙,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连长安已飘然下马,来到他跟前,一脚将他踏倒;手中寒光闪烁,正是扎格尔送她的牙玉短刀。

  “你是谁的手下?意欲何为?扎格尔现在怎么样了?是老老实实说出来,还是被我逼着说出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妖女!别以为……别以为……”

  “你的伙伴都去拦截我的部属了吧?我劝你别指望什么缓兵之计,他们是来不了的。”

  ——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怨鬼们,试问谁能阻挡?

  ——只要扎格尔没事……但愿扎格尔没事就好。

  一想到这里,连长安再不犹豫,抬左脚踏住那信使的左肩:“快点!我可没有耐心。再不回答,你的左手就不保了!”

  “………”

  ——“咯啦”一声脆响,地上那人有如杀猪般尖声嚎叫起来。

  “……我说……我说……我说……”

  见他肯吐口,连长安心里也是一轻。她移开脚,催促道:“快说!”

  那人似乎疼得狠了,只是不住吸气,半晌才道:“马……马鞍袋……信……”

  连长安将马匹牵过来,见那鞍袋鼓囔囔的,为求谨慎,便不亲自动手,只是吩咐:“自己去掏;你若想毁信,我有把握在那瞬间要你的命——尽管试试看。”

  那人拖着半边残废的手臂,勉强支起身子,在鞍袋里掏摸了一阵,摇了摇头:“马……那匹马……”

  连长安紧皱眉头,终究还是把自己骑得那匹坐骑也牵了过来,让信使照样搜寻了一遍。

  他受伤颇重,至此终于无力支持;身子向后仰倒,“砰”一声跌在地上。

  连长安握住短刀,上前两步,厉声喝问:“信呢?”

  那人仰面朝天,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哪有什么……信……哈哈……哈哈……妖女,你上当了……”

  连长安怒极,手中短刀飞出,将那神秘信使牢牢钉在地上;语气阴沉,宛如今夜的天空:“你就那么想死?”

  那人的瞳孔已渐渐发散,口中依然大笑不休:“死有什么……可怕?何况有你陪葬……哈哈哈哈……”

  身旁,两匹雄健的马儿一阵哀鸣,竟双双曲膝软倒,口中喷出的泡沫全作死黑的颜色。

  “没有……马……‘死者之眼’……我的任务已完成……”

  ——笑声断绝,那神秘人彻底咽了气。连长安掰开他痉挛的五指,但见指缝间夹着根漆黑长针,针尖已深深扎进掌心之中。

  ***

  营地内燃起了无数松明火把,将夜色映照地宛若白昼一般。

  ——血,满地都是血。

  扎格尔肃立于血泊之中,眉宇间阴云密布。他用胡语向身旁说了句什么,从者迟迟疑疑答道:“重伤三个,轻伤十一个,并没有死人……幸好他们先烧了塔格丽的帐篷,而塔格丽恰巧又不在,总算发现及时……”

  扎格尔一抬手,问:“都抓住了么?”

  “清点几遍了,死活一共三十六个,确定无疑。按照来时的人数看,还剩……还剩两人下落不明……”

  “……塔格丽还没回来么?”

  那从者的声音越发小下去:“还没有找到……就怕、就怕塔格丽误入‘死者之眼’,我们这次并没有带着认得路的老马……”

  扎格尔不言不语听完,伸手抹了把面上血污,大踏步踱到营地另一边。在那里,数十枚头颅堆成一座小丘,小丘旁跪着七八名紧缚牛筋、伤痕累累的活口。

  他无视迎上来的部属,径直用汉话询问俘虏们:“何人指使?谁给你们兵刃?还有两个现在何处?肯回答的,我就饶了他的命。”

  俘虏中一位面颊窄长的男子高昂起头,狠狠一口啐在尘土中,骂道:“莫小瞧人,我们是断不会和猪狗谈条件的!”

  扎格尔冷冷望着他的眼,冷冷道:“不必虚张声势,我很清楚,你最是怕死。真正无所畏惧的人绝不会满嘴废话。”

  那人正是前半夜阿哈犸在火堆旁见过的男子,是这三十多名奴隶的头目;他被扎格尔一句话戳穿假面,脸上的肌肉仿佛被火烧般剧烈地颤抖。

  “我再说一遍,哪个肯开口,我就恕他对我挥刀之罪——何人指使?谁给你们兵刃?还有两个现在何处?”

  七八名俘虏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尖声喊道:“饶命!我说,我全都说!”

  窄脸男子闻声变色,脸上青白交错,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甚至都不曾向那告密者投去责备的目光。

  “……是个蛮……是个胡人,是你们的人……一切都是他说的,刀也是他给我们的!他说我们若不冒险一试,全都会……全都会变成活祭……所以我们才……”

  “……活祭”?扎格尔微挑双眉。

  “是、是的,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塔索……大王……”

  “那名胡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认得出来么?”

  “他始终蒙着脸,所以……所以我们只听过他的声音,汉话说得不错,但口音不对……”

  说到底千头万绪竟又成空,扎格尔不禁冷哼一声:“那你们剩下两个同党呢?”

  “没有……没有同党了,皮老头子因为走漏风声,已被我们……被我们……轮到他干活的时候,我们就轮流穿着他的衣裳出去应卯,反正那些蛮……反正你们也分不清楚……还有,阿哈犸……首领要他一道来,他却不肯,后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那塔格丽呢?”扎格尔强自按捺,紧握铁拳。

  那俘虏却忽然崩溃,身子软倒,嚎啕大哭起来:“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塔索……大王……我家中还有父母妻儿,我知道的全都说了,求您……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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