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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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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喜月拉住我,“您起码得先换衣裳。” 我低头看,胸口被小胖的口水和哺的奶水蹭得一团模糊,的确不能就这样到慈宁宫去的。 我又匆匆回屋里来拿衣服换。 “要我说,娘娘不要去,这件事皇上和太后自然会有决断。” “决断个鬼啊……”我头疼。 我当然想揪出来使坏的人是谁,针对玄烨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不是心如蛇蝎也是丧心病狂了。可是哪有那么好揪?再说,这一查起来,牵涉就大了,几乎有罪没罪的人都会被卷进来成为无差别打击的对象。 “就算找不到真正下手的,也可以震慑一下心里有鬼的那些人。”喜月说。 我解扣子的手顿了一下,“可是,恐怕倒霉的也会包括我们永寿宫里的这些人……老鼠打不着,反而油瓶倒一地。” “娘娘,您的心太软了!我们永寿宫也不是铜墙铁壁,您觉得今天这个东西是自己长了脚走进我们永寿宫的针线房里来的吗?” 我气短了些,“我知道……” “您是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做。前些日子我们找那个粉末,胆战心惊地在自己身上试又在三阿哥身上试……可是娘娘,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再严实的篱笆也会有耗子钻进来,光是这样防备不是办法啊。” 是啊,我也知道喜福说的也都是大实话,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如果告诉顺治或是去太后那里告状能解决这些问题,我想我也会去做的。可是无数小说和影视的情节都摆在那里,这种事情无论最后有没有查出结果,肯定要误伤一大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记得《金枝欲孽》里如妃的经典台词:“后宫女人的生存就为了一个字:斗。” 除非已经被人斗垮了毫无价值,退出战场。否则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就要在这个没硝烟的战场里咬牙撑下去。 我能做得到的只是积极防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去主动出击。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保养得很白皙的两只手。 我能做什么?我会做什么?我不过是几百年后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连学校里女孩子们暗中比美和办公室的简单人事都应付不来。我要怎么在这个后宫里保护我和我的孩子?更不要说去攻击…… 这样一双手会做什么?能做什么? “娘娘,娘娘,”喜月慢慢跪了下来,“是我不好,您别难过……都是奴婢无能……” 我难过?我伸手抹抹脸,手上湿乎乎的。 我哭什么呢?真没出息。哭能解决问题吗?哭能保护我儿子吗?哭能让别人不再对我们下手陷害吗? 哭泣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喜月无能,而是我无能。 喜月也流泪了,抱着我的腿。 怎么办哪?我该怎么办? 夕照的阳光投在高而深的红墙上,窗纸上映着一片有点猩红的光。 一片宁静中,我好像听到隐隐的风雷声。一定是错觉,太阳还在,只是……只是风雷,也许真的要来了。 我果然没有猜错。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人做的,可是首先拿来开刀的,还是我的永寿宫。连喜月也被叫出去单独问话,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太后坐在中间,我站在一边,乳母抱着玄烨站在我身旁。 顺治不在,大概在外面雷厉风行地亲自去抓可疑人去了。 太后发话了,“这……是第几回了?” 我赶紧低头,“还是头一遭……” 事情的性质上升到了太后这里就不一样了。以前我也中过一次毒,那属于后宫倾轧,毛毛雨寻常见。现在针对玄烨的这个“KITTY猫事件”,变成了谋害皇嗣——小胖子比我值钱。那会儿我主动息事宁人,太后和皇帝觉得我懂事。但这次明显不同,事情的性质变成了我在姑息养奸…… “你原打算怎么着?” 我打算?我的打算是积极防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草木皆兵地大操大办啊…… “原来我想着,留心查查针脚布料,看是谁下的手,再……” “等你查出什么来,黄花菜早凉了。” 太后从来没跟我这么不客气地说过话,我灰头土脑地连连点头称是。她说得当然有道理,有慢慢查的工夫,线索可能早让人掐断了,即使有知情的说不定也会给灭口了。但是……我倒不怕别的,就怕她来一句,为了安全起见要把我儿子抱到她那儿去养,那我哭都没处哭去。以前历史上的那个康熙有没有被这位铁腕太后抱去养过?好像……好像有过吧…… 脑子里乱成一团,太后脸上像挂着一层寒霜,全身散发的气息明显是“生人勿近”的冷厉。 到底侄女儿没有孙子亲,我拼命保护自己的儿子,到头来没有赏不说,还得在婆婆这里吃排头受训斥。 外面那些已经被羁押起来的太监宫女,恐怕这会儿正一个个地挨审。我知道其中至少有一个是把这个KITTY猫从外面带进来,或者就是偷偷做这个KITTY猫的人。但是现在是所有人都被牵连了…… 在我罚站罚得不安的时候,喜月大概是被审查完毕,已经脱了嫌疑,捧着茶盘进来奉茶。她脸色如常,如果不是刚才她也被敬事房的人一起带出去,单从她脸上还真看不出她刚经历过什么事情。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么好运了…… 太后并没有对我长篇大论,有许多话,即使她不说,我也都明白。眼下这种肃杀的气氛……本身也是一种生动的现场教学。 可是,我真不希望……自己接触、明白这一切。 玄烨睡得很香,乳母稳稳当当地抱着她,低眉垂眼一语不发。 我还在一天天地适应这座后宫,虽然……适应的过程如此艰难。 每多学会一件事,都要付出痛苦的代价。有时候是我的,有时候是……别人的。就像这一次。 天已经黑了下来,殿内点起了比平时多一倍的蜡烛,照得四下里明晃晃的,如同白昼。 进晚点的时候顺治也回来了,脸色铁青,身上带着一股压力。太后简单地问:“问出什么来了?” “还没有。” 然后就是让人感觉压抑的沉默。太监和宫人鱼贯进来呈膳,摆好饭菜,如平常一样。只看饭桌,还真的不知道永寿宫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事情。 顺治说:“上酒。” 宫女看一眼太后的脸色,然后很快端了壶酒来。太监试过菜,顺治没动筷,先喝了两大杯酒。 太后指点着宫女夹了菜摆在顺治面前的小碟子里,“皇上心里正烦闷着,喝酒更上火,先吃两口菜。”又指挥着给他盛了一碗翡翠瑶柱汤,说是降降火。 我看皇帝其实和太后娘俩中和一下就好了。一个浑身冒火,另一个眼睛在往外射小冰刀,两个极端。只是苦了我和玄烨了,坐在他们下方,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玄烨醒了,他的果菜糊糊儿今天端不上来了,改吃蛋奶糊糊。小家伙儿不挑食,给一勺吃一勺,把一小碗儿蛋奶糊吃得干干净净的。其实我知道,这东西从厨房做出来肯定不止一小碗儿,其他的大概都在敬事房那些人的严密监视之下,进了做糊糊的人和送糊糊的人的肚子,他们吃了没翻白眼儿吐白沫,这剩下的一小碗儿才进了小胖子的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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