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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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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到桌边,倒一杯茶,捏着茶杯的指头青筋直跳:“我虽然答应过你,一年以后让你离开,可是,你也不要太放肆了,现在还不到一年!你还是我的皇后!”茶杯被重重放到桌上,溅了一桌的浅绿水印。 不好意思,我是别人越急噪我就越冷静的那种。我安静的走过去,檫干水:“是,皇上!”我重重的咬着“皇上”两个字。 “或许,你一年后也不会走的。”他抬起头,眼中充满希翼。 我坐到他旁边,端起茶抿了一口:“还记得三年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如果有一天要爱人,那么请千万不要爱上我这种人。而你,并不爱我,只是因为孤单就要束缚住我的自由的话,我绝不同意!” 他看了我,很久才叹到:“朕说话算话,一年以后你要是想离开,我决不阻拦!”他走出殿门,却又回头道,“代表五皇妹来的人已经到宫了,你去看下。” 子言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清幽飘渺:“明晚设宴,朕会派人来请皇后的。” 手紧紧捏成拳又缓缓放开。一切的一切,意,你为我安排的一切都没有浪费。那个为我牺牲了一生幸福的女人…… 女人啊…… 等等!女人!我好象忘记一个人了。 明亮的房间啊,都看不出来是宫中的囚室呢!我穿着那华丽的长袍十分不符合形象的蹲在地上。 木锦谰身上没有丝毫的束缚,根本看不出是个囚犯。可是,她的眼睛,仿佛已经对一切失去兴趣,居然看不到一丝神采,就那么空洞的看向我,或者谁都没看。她的眼睛已经避开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了吗? 空旷无人的房间,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生无奈。 “木锦谰。”我对望着她喊了一声。她动也没动。 “木锦谰。”她依旧。 我闭了闭眼,唤了一声:“木锦飒。”声音低缓,却无比清晰的回荡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内。嘴角一勾,那个名字算不上禁忌,只从她那天所漏的几句话里已经能够查出了。或许,当初就是因为她如此绝望的呼喊出这个名字,才没有立刻就杀了她吧,虽然,我也绝望。 她的眼神果然晃了两晃,然后对上我。然后极度诡异的露出一个笑容:“你想出怎么杀我了吗?” “不,我想出怎么饶你一命了。”我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她果然微微一愣:“你……想知道什么……”她的声音充满了不肯定,可是,她骄傲的一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不会让你知道他是如何死在我手里!”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反正他已经不在了,就像你的哥哥一样,再也不能守护我了,再也不能静静的呆在我身边,即使不对我说爱。”我轻声叹息,脸上却带着笑。这是你想要的,所以我会一直记得。 “是啊,即使永远不说爱。”木锦谰恍惚的笑开,眼里却含着泪。 我们两个还真是又相似,又……如此的不同啊! “其实,他真的很爱你,真的很像我的哥哥,默默无声的守护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梦。其实,他只是害怕,害怕我会真的让你像你的母亲一样。”她忽然对上我的眼睛,直直的,“生不如死!他只是害怕了这句话而已,真是奇怪的人,明明就是怀疑我的话,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要去相信,只是因为……一点点,即使是一点点,也不想让那个人受到伤害。”寂寞的深夜,她带着笑说着连泪水都不敢流淌的话。 “是吗?”我的声音竟然是难以置信的平静,只有心,起了微微的不易察觉的褶皱吧?早就痛过了,连那样的痛都承受过了,又有什么样的伤承受不了呢? 再回身,手中却多了两杯酒。流淌的淡香,清亮的色泽,一左一右持于我手。 “一杯代表他,我让你死;一杯代表莫琰,我放过你。”即使琰不说,他还是不想让她死吧?那个孩子,如果她不肯配合,无论如何也骗不过人。就算是因为不喜欢,但依旧感谢她。 “呵呵,”她看着我手中的两个杯子,一模一样,却制裁了两种极端,不由得轻笑出声。可是,只有我知道,只有和她一样经历了那种痛的人知道,没有了心爱的人在身边,再怎么的笑都永远无法到达心里那个潮湿的角落了啊,那里,满是泪水,永不干涸…… “生与死,对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忽然夺过我手中的酒,一仰头,两杯都流入口中,却从眼角流出来。 真是,好香…… 我起身,出了门,心头的感觉,永远说不清。她跟君意到底说了什么,永远不想知道。只因为,都是因了我。 我们是同病相怜吧?所以,即使你杀了他,即使我无法原谅你,却依旧因你的离去而悲哀。 身后,长长的过廊,回荡着她快乐的声音。那沉静的佛经竟然染上了她的欢喜:“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用物,莫令众生,有所乏少……” 原来你的爱,在那孤单的岁月里,已经累积到如此多了,多到我都嫉妒了,多到我都崇敬了。想要杀你,却发现,你要的,就是一死,就只是去那个地方再见他一面而已。 如果,当初,有这份勇气,又何苦落得如此下场。总要到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什么是永远都不能失去的。如你,如我。只是,你失去的是脊柱,少了他,就再也站不起来。而我,失去的是左手,虽然疼痛流血,却还有右手伴我一生。 我的左手右手…… 爱情是一种宣言,以骄傲的姿态宣布你得到的和你失去的。而在不知不觉之间,原来以失去这么多了,这么多了…… 又是不眠夜,泪湿枕畔。那个床下侧身的人影,淡漠无语,却一睁眼,就看到他在那里。 “过去了,就不能改变了。”他忽然如是说。背对。 我早已没有活在过去,那样的过去,只一想就让我承载不了如今。 △生死 飘香的美酒,舞动的美人,似乎每一个人都满意的笑着。我和子言坐在首座,他于右,我于左。 帝与后,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两个人。 忽然明白那个温柔娴静的女子为何总是蜕去一身的华丽,站在那个男人身后。一生孤寂,最后却以那样决绝的姿态离去。 不是高处不胜寒,而是因为,她聪明的知道自己无法与他比肩,所以一直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以女子的温柔听他月月的诉说。年年如此。她,没有去承载她承载不起的皇后的重量,而选择成为一个平凡的女人。 而我,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丑儿!执着的背负那些我背负不起却又无法简单的放下的东西,还让那么多人跟我一起承受这样的重量。 宽大重叠的袖袍下的手被紧紧一握又松开。我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严肃的子言。他没有侧头,却极轻的说了一声:“你是皇后。” 是,我是皇后,坐在这样的位置上,所以连哀伤都不可以。我慢慢拉起嘴角,终于将完美无缺的笑容找回脸上。却错过了身边那一闪而过的忧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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