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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从那人马拥堵的雪崩之下逃出?我实在想不出,而任何人都不得而知。或者这才叫奇人吧!总叫大家猜不透!

  在长达近一年的拉锯战后,趁着此次战机,齐国终于又开始将战线拉入南昭的国土!

  昊天和劲节,这两个人,让我彻底的认识了在千军万马中凭一己之力扳转整个情势的英雄!

  可是,我没想到,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竟然萎缩在我的手里,也因为我而绽放得更加绚烂!

  九月,一切都仿佛魔幻一般的肆意挥霍着蓬勃的生命力。很多人觉得一切复苏的春是最有活力的,而我却偏偏觉得意犹未尽的夏末最能激发人的激情。春,那是残留的地的热情冲破冰的桎梏显露于人前,而夏末带着决绝的味道,却是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忽然想起一句话:开到荼蘼花开时!这是一句让我深深感动的一句话,将生命燃烧到尽头啊,然后一切再重来……

  信步迈出营帐,露水沾衣。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又开始想念那个帝都的少年。那个说要守护我的少年,那个满脸微笑如星辰般诱人的少年。

  他,还好吧?已经快三年了,从来没觉得时间对于我如此的深刻!

  旁边的暗处忽然有人影晃动了一下,我警惕的喊了一声:“谁?”手已按上鱼肠。

  暗影向两边分开,那浓重的落寞色彩中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是阡陌啊?”我叹了一声,将手放下来。看向阡陌,忽然觉得不对。“阡陌,你怎么了?”我试探的问到。她的眼神为什么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仿佛机械一般。

  阡陌走近我,对我低下身子道:“郡主怎么一个人跑到营外来了?要是让敌军发现了怎么办?夜里风凉,郡主还是多穿点吧!”说着拿了件披风往我身上加。

  我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忽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仿佛百花在眼前点点盛开。然后头一晕,眼一花,漫天繁星变成一团一团昏暗的光晕,人便失去了知觉。只记得阡陌那机械一般的眼神。

  眼睛如凝水一般粘,眨巴眨巴好久才能睁开。原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而且自己现在应该是躺在地上吧?哪个没良心的绑匪,不知道善待俘虏么?我望着那如苍穹一般的顶——毫无疑问,这里是军帐之中!毫无疑问,这里不是我军的军帐,我军的军帐没这么丑!那么,再毫无疑问一下,我落入南昭的手中了!

  我笑笑,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只要你有价值!也就是说,人家既然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冒那么大的风险把我弄来,那我的小命是一定保得住的!

  眼光闪啊闪,终于在头都软得转不动的情况下发现旁边有一人!那人仿佛是体谅我看不清楚他,大喇喇的走到了我的近前。一手提了壶巨大的酒,一手抓了只硕大的羊腿。再配上他自己魁梧的身材——还真合适!

  我笑了笑:“果然是你!”

  “什么叫果然是我?难道你一开始就怀疑过我的身份?”那男人一口撕下一大块羊肉,哈哈大笑着,平添几分豪放。

  “一开始倒没想到你就是劲节,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不是普通人罢了!”我嫌斜着眼睛看某人太难受,再次将眼神拉回如天穹一样的帐顶。

  “哈哈,有意思!说说看!”劲节将手中的羊腿扔到一边,打开酒壶塞子咕噜噜的灌了几口。

  “还记得我递给你一百金吗?那时候我就看过你的手,指腹上有厚厚的茧,应该是长期拉弓的人!虎口处的厚茧说明你剑术也不错!说话不卑不亢,气度沉雅,应该是出尘之人!这也是我疑惑的原因!一个好武的人一般是心中怀着执念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而且你的眼神,清明无垢,哪里是一般的市井混混!”我一口气说来,不禁觉得累。被人制着,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啊!

  劲节呼啦灌了一口酒,喜道:“果然聪明无双啊!能与你们对战是我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事了!”

  “你也难得!我本以为我们最多一年便能拿下南昭,不想被你拖出了将近三年!不过南昭败势决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回天的!”我平静的说到。

  劲节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扭转南昭的命运,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罢了!恩恩!”他仿佛对自己的肯定一般点了点头。

  我嗤之以鼻:“你不该是想用我来要挟齐军吧?算什么英雄?”

  “哎呀,你知道,战场上莫说英雄了,就是父子也是不认的!惟有成败相论!”我沉默的对此表示同意。

  “那你不如去掳了萧清寒来!何苦招惹我一个弱女子?”

  劲节摇着酒葫芦盘膝在我身边坐下,撑着头说:“你不用误导我!此军中,我若掳走萧将军,你和昊天将军必然死攻我军;我若掳走昊天将军,你虽受制,只怕那军中的士兵和萧将军却不以为意。未必能要挟你军。只有你,你若在我手中,昊天将军是绝不敢乱动的,而萧将军,则看他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了!”他眯眯眼的看着我。

  我将头扭向一边,淡淡的说:“看不出来,我一个小小的监军,还如此重要!”

  他见我不想理睬他,也自觉的对我作了一揖:“在下告退,郡主好生休息。相信不久就能见到那两个人中之龙了!”

  他退出营帐,我淡漠的开口:“唉,昊天必定会不遗余力的攻打齐军了!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

  劲节一怔,转头对我:“我把那些城郭都送与他好了,让他快点到这王都来见我!郡主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两军对阵,若是主将不和,我这本事自然是能将所有的地方都收回来的!”

  我闭上眼,感到有人进来,扶了我上床。

  我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昊天必定为我制手制脚,而萧清寒却不是为一个女人放弃到手的胜利的人。齐军要败么?怎么可以败!这是我对那个人的承诺啊!我的手攥起来,却因为全身无力而不得不松开。

  这劲节果然是个奇人,居然还会这种旁门之术。只是,他既然能对阡陌施展,为什么不简单点对我也如此?那样,岂不是更方便?

  这南昭士兵,准确的说是劲节对我倒还真是礼遇,忽略我被软禁的情况以外。我的营帐除了他和一个找来侍奉我的女子以外,其他士兵都是不能进来的。

  有个将领模样的人估计是曾经被我修理过的,知道我被扣在南昭军营,居然要冲进来找我算帐。而我只坐在帐内的羊毛毡子上笑看了他被劲节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数量不多,但是却绝对的为我树立了不算威信的威信——狐假虎威!

  而我,看着军营的忙碌,明白,该来的终于来了——他们来了!

  黑色的苍穹,如展开的丝绒。那丝绒一般的夜色下,我被捆在高高的祭台上,脖子上、双手上、双脚上都是一圈一圈的绳索。身旁是两个拿弓的士兵,那闪亮的弓弦闪烁着银色的丝光。身前,是对阵的齐军和南昭士兵。那紫色的海洋前,是那个面色紧绷的昊天和一头银发飞扬如风的萧清寒。身边的两个士兵严阵以待,面色肃然。

  劲节似乎看不到昊天的脸色,勒马上前,爽朗笑道:“大将军好啊!”

  昊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动也不动。那眼神锐利如刀,劲节居然丝毫不动摇,依旧笑到:“知道大将军舍不得郡主受苦,”眼一转,对上萧清寒,“萧副将必然也舍不得自己的妻子遭如此折磨吧?”

  萧清寒笑得温和:“那是自然!”

  劲节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如果我说只要大将军下令,退回齐国,不再攻他们南昭,我就马上放了郡主,不知道大将军意下如何?大将军可以问郡主自己,我这些天待她是不薄的!”

  劲节的话一出,所有的人包括萧清寒都侧首看向他。谁都知道,我对于昊天的意义!

  齐军里开始传来不安的嗡嗡声,那些浴血奋战了近三年的士兵哪个都不想让自己的热血就这样功亏一篑!

  昊天的眼里闪过无数的颜色,他远远的望了高高的站在南昭军阵最尾上的祭台上的我。我虽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依旧对他笑了笑——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就相信你!

  然后,我看到他在夜色中拉开一张弓——一张足有手臂粗的弓,三支并列的尖锐箭头对准了我。隐隐闪烁的银光在夜色中尤其显眼。

  劲节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萧清寒一声惊呼手放在了那张弓上。而我,微微笑着,看着那弓抖动了一下依旧执着。

  昊天回过头只扫了萧清寒一眼,萧清寒怔了许久,然后放开手,苍凉的目光透过夜色投到我身上。

  “你……”劲节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那三支并列而出的箭便带了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来——一支对准我的咽喉,两支分别对准我的两只手!

  那鹰啸一般的裂空之声也掩盖不住昊天的怒吼:“此战必胜!大家给我冲!后退者死!”他的眼中,有那么多的我从来不知道的执着与愤怒,即使相隔如此之远,我依旧清楚。

  那如寂寞一般的紫色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涌入敌军的阵势,转瞬之间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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