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54)_倾殊_应天故事汇

五十四

　　去往西山的路上，马车平稳迅疾，窗户的帷幕被留樱撩起，一阵一阵凉风从车窗中透进来。

　　殿下看到留樱抱着她自己的胳膊，头靠着车厢，嘴里哈着气，发丝一缕一缕地飘扬。

　　"既然怕冷，干吗还不把帷幕遮下来，真是闲着活受罪！"殿下揽过留樱的肩膀，"过来！"细心地替她把发丝抿好。

　　"虽然还是有一点阴冷，不过冷归冷，吹着凉凉的风，才有春日冶游的意味嘛！"留樱有一点嬉皮笑脸，她的脚碰到自己丢在车厢内的画卷，带着献宝的神情，笑吟吟着拿出来，"殿……这是臣给殿下准备的礼物！虽然臣准备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殿下可是不许嫌弃。"

　　留樱嘴里这样谦虚地说着，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

　　殿下装模作样地表示推辞，他虽然好东西见识过不少，但是这--是很不同的呀，因为这是阿素送的，这样今年的生辰仿佛就是与众不同，特别的幸福。

　　"阿素太客气了！咦！这是一副山水画！"

　　殿下的头埋在画卷间，观赏画卷的时候专注的神情，可是为什么，殿下的反应在自己的意料之外，难道殿下看不出来是王右军大人的亲手笔迹，真是把名画挂在柴房，黄金拿来压米缸，亏自己还眼巴巴地求哥哥要了来。

　　心里存着的，分明是取悦殿下的心嘛！

　　她抬起头，突然看到殿下静静地，隐隐地陷入沉思。

　　留樱呆呆愣在那里，殿下是从来不会这样的，殿下不是总是温厚地笑着的吗？难道是我送错了东西？

　　尊贵的太子殿下还真是难以伺候呀！

　　留樱战战兢兢地说："殿……殿……臣……臣送错了，送错了！"

　　殿下抬起头专心地看她，微笑道："阿素，我仿佛没有跟你说过吧！其实我跟谁都没有说过！宝嘉殿里也有几幅右军大人的山水画。小的时候，我在画上看到，画里那样山清水秀的地方，二月梨花三月桃的景象真漂亮。牧童行走在乡间，长笛吹遍江南绿，这是多么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看见留樱皱着眉头倾听，轻轻地点一点她的额头："也不要一副愁思一片的样子，我说的也不是什么愁痛的往事。"

　　"我总是很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吗？这样自由开放的花卉，这样宁静温和的彩霞，我跟父皇说，我长大后也要住到画里那样的地方去。我说皇宫里只有耀眼的亭台楼阁，即使站住高处，也只能够看见朱红的瓦片。皇宫虽然很华丽，但是也太单调了。父皇很生气，重重地打了我！"

　　"明明那个时候殿下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再说殿下说的话也是事实呀！然后呢--"

　　"然后，我再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父皇也许不是怪我，因为他只是不想我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然后呢--"

　　"傻孩子！就没有然后了，我当然从此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右军大人的山水还是依旧挂在宫殿的高墙上。"

　　那么殿下刚才的懊恼，是因为他也是曾有过看一看京都外面的天空的梦想吗？

　　可是这是不可能，所以殿下逼着自己忘记了，所以殿下也只能够始终微笑，每一天都努力着。这是他作为皇储为了延续这个国家最高的家族的使命，为了守护着黎明苍生的宿命。殿下始终努力着让自己成为更加好的人。

　　她没有看着殿下，殿下看着她。

　　只是一个多月，与阿素相处的日子似乎真的仅仅只有一个多月，然而仿佛自己的心情，突然产生微妙的变化，让自己都不能够明白地掌控自己的心，殿下想，如果没有认识阿素，自己也该不会再有这一些……这一些不切实际的似乎应该永远不要记起来的想法。

　　应该感谢，感谢阿素就这样凭空出现在自己清淡的生活，让自己能够有机缘认识这一个少年，感受他自由挥洒的生活，也带给自己从来没有经历的民间百态，感谢与他的相识带给自己的愁肠百结。

　　但是不认识阿素以前的日子是怎么样的，模模糊糊，好像就要忘记了。

　　他们两个人站在山脚下，一齐抬起头，阳光有一点点开始让人觉得刺眼，两个人都把手搁在额头上仰望。

　　"不能够看到山上是怎么样的。阿素，樱花是栽种在半山吗？"

　　"殿下，该不会第一次来西山吧？"

　　"如果是的话，就打算嘲笑我吗？"台阶有一点滑，殿下伸出手护着留樱，"好了，你尽情地嘲笑我吧！千万不要摔倒吧？今年开春以来总是雨纷纷的。台阶都似乎要长出青苔来。"

　　"其实殿下以后可以常常来，也是一样的。西山的晚樱一直开到春末，秋天来赏殷红的枫叶，山上有一个湖，即使零落的残荷也是风景。"

　　两个人走得气喘吁吁的，留樱带在手上的点心，明明都已经挪到殿下的手中。她依然走得气喘吁吁。

　　东宫殿很疑惑："阿素，你怎么就这么娇生惯养呀，一点都不像男人，简直跟人家千金小姐一样。"

　　留樱的心中突然冒出无名火，她斜着眼瞥着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哦！竟然把我跟人家千金小姐相比，殿下太可恶了！不过殿下这么说，难道殿下还真是常常见到千金大小姐们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酸酸的，留樱冷笑，"美色醉人，殿下看惯了美人，难怪西山的景色都不稀罕着来观赏了？"

　　东宫殿瞄了留樱一样，诧异阿素的激动，阿素斜眼不满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为人臣子的恭敬，话语也是那样毒舌。

　　东宫殿的心情愉快起来，很有玩笑的心情，笑眯眯的，有一点淘气起来："是在羡慕我吗？以后给你介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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